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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評賞] 《究竟許了甚麼願?》——讀灰明小說〈許願〉(自《字花》第三十七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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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相信大家讀過灰明的作品應該知道,她所接觸的題材,往往是牽涉到人與外界的互動關係。我所指的外界,大多都是自身以外的他者,而兩者產生出來的化學作用就是親情和愛情。至於另一種外界,則是社會。如果題材關連到社會,作者筆下的角色,便是一些邊緣人物,如〈A white sheet flying on the sky of donkey〉中舌頭沒有味蕾的女孩和〈Mo Timilai Maya Garcho!?〉的尼泊爾婦女。這樣寫是用來呈現社會會為這些邊緣人物帶來怎樣的目光。

灰明寫出來的人際關係,很銳利,很本質。愛情方面,她明白到愛是有佔有的成份,而佔有的過程中絕對是暴力的。在小說〈竉物〉中,女情人吃掉男主人翁的狗,以及偷走他的貓小墨,侵佔他的私人空間。同一時候,他又侵佔她,把她堪稱為「我的妳」。最終,她離開了他,令他領悟到人是有文明意識的,於是寧願選擇不懂語言,只能受制於主人的寵物的寵物,作為自己的情人。

到了關於親情的小說〈情愫〉,感覺像是佛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文中出身單親家庭的女兒,拋去「女兒」這個意符,變成純粹的少女,去愛自己的父親,甚至想與父親做愛,但由於她的年紀太小,所以只能依靠婚姻介紹所的女人來擔任愛父親的角色。即是說,那個後母在女兒心目中是等同於自己。可是直到父親強姦了自己的鄰居,女兒才了解到父親亦可以拋棄自己的意符,成為可以以身體佔據女人的男人,懂得「認為內衣可能是我最後的防線,並習慣每天都戴胸罩,包括睡覺的時候」。畢竟,意符是不能隨便竄改的。

另一篇關於親情的散文〈天生非我族類〉,傾向於種族中心主義:

「我不由得想,人體內那些不可知的機理,好像基本決定了一個人的大致臉貌。我們用血緣及出生地來區分民族、種族。遺傳基因相似的人又彷似一個部族。在我看來,一個家族內可能住著幾個部族的人。

就將那個受某個遺傳基因造成的性格定名J。在我家,性格J的人都被人排擠。生活模式被暴力侵吞,服從於另一套生活秩序。其實大人的家庭有一半人擁有性格J,但就不是家庭的權力核心。而性格J的人亦不懂團結,因為他們不明白在家庭內要抗衡甚麼。當然如果性格J的人跟性格R組織家庭而不是B,會是另一處境,但不知是更好還是更壞。而我曾親眼目睹,性格S會令性格J惡形惡相,簡直莫名其妙地失常,像暴君般緊握一切。不過,硫在家裡就是有兩個性格B,不是S,也不是其他。」

是比九型人格、MBTI更複雜,更內在的分法。

面對這樣怪異暴力的情愫,作者會作出對抗,而對抗的方式實屬是溫柔的。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以寬容的態度來對待:

「只是我想,非我族類,可能是天生的。如果真是這樣,我們會否更加寬容。生過孩子的人通常比較寬容,因為他們發覺自己孩子的成長,往往不如他們施教時所想望的,教育能改變人的其實很少。又回到那句老話,『因為懂得,所以慈悲。』」

還有的是用精警的文字來寫出一對男女的一段獨特愛情:男方對雞蛋敏感,卻會吃女方所弄的生日蛋糕;同時又對性冷感,卻會透過女方睡覺的樣子來懂得性。女方方面,她討厭養魚,但因為男方喜歡養魚才順他意跟著養魚,最終透過養魚的過程中獲得融洽的話題:

「這缸魚好像教會了她如何跟鳶 相處,大概是一個手臂位的距離。」

到了她與友人喝酒的情節,更是一手妙筆,她點了一部打三四次才能燃點的打火機後,突然會和男方一樣討厭雞蛋,然後,喜歡性的她會懂得討厭性:

「其實性有時也很像一種儀式,但她不喜歡沒有內涵的儀式。」

並以〈Don’t laugh at our romance〉為題,來叫我們懂得平常人難懂的東西——如何對待天生非我族類的難題,以達至無以名狀的共融。但當然,是否所有人能接受到當中的怪味,我是難以確保的。

(二)

不過,這些並不算是積極的做法,尤其是在〈情愫〉中選擇沉默,只懂「喜歡表面表面的和平」。直到寫出小說〈許願〉,她才逐漸不耽於「表面的和平」。

在小說開頭,敘述了女孩莉莉的母親如何離開莉莉。起初的敘述是模糊的,有兩種記憶:一種是母親背棄父親和莉莉,而另一種是父親伴著莉莉來背棄母親。總之對莉莉來說,這些「都是不愛的記憶」。後來真相才清晰了些:她是「受不了工作環境的謠言」而逃跑。同一時候在謠言當中,可以顯示母親示母親是一個「美麗、強悍、聰明但氣急敗壞」,「會讓人起色心的女人」:

「那個龜孫子真厲害,騙她上床還替他做了一門假數。被男人騙了,聽說還丟了老父和女兒,又不要臉又笨。」
「我們區稅局核數師面子往那裡放好啦?」
「大老王也沒降她職啊!你看那些憐香惜玉的眼,我想吐了。」
「不是啦!她是教精咱們,穿高跟鞋大圓裙轉轉運就混得好啦!」

直至莉莉對此很想表示一種事不關己的態度:

「我不想跟她們有任何瓜葛。」
「我是在畜房看豬的千尋,缺乏營救的心。」

因此,莉莉稱外婆為「老婦」此舉,是不無道理的,是想和她以及她的女兒,即是母親保持一定的距離。

但老婦不容許莉莉作出逃避的行為,對她說:

「終有一天,這擔子要落到你身上。現在就先等著吧。你是學生,用心讀書升大學,然後能賺錢錢了,再來接繼。她只有你一個女兒。我也只有她了。」

故此,老婦多次帶莉莉到廣州精神病院探望患上精神病的母親,並將莉莉曝光在整個精神病院的人際圈中。面對此責任,莉莉在遵從的過程中只不過是停留在道德層面上,並不是發自內心,說:

「我不愛她,但又無法不負責。」

至母親告訴她新情人要娶自己,她才明白責任的意義。當她得悉只要母親把房子轉讓給新情人就能下嫁的時候,她便摑了母親,希望她不要再受騙,並想起她發出不自已的輕佻笑聲的可憎習慣,是自己同樣存在的。此算是一股難言的力比多,源自一段難斷的母女關係,儘管在過程中出現不少的糾葛。同一時候,莉莉亦領悟到自己和母親皆是須要依靠男人來維持生活的禁錮者,所以會懂得發自內心來保護母親,為「一種個人價值追求」。而「個人價值」就是捍衛被社會大眾遺棄的人與事,即是死後便很有可能會無人問津的母親。

接著就是失了龐大人脈、命不久矣的外婆。雖然莉莉對她的瀕死表示冷漠的態度(「並沒有欣喜或是遺憾」),但還是會陪同母親探望外婆,此也許是源於她對外婆的一點愛,情形與她對待母親的時候一樣。

總之,這是一段極為複雜的人際關係,故此才會出現這段情節,在文末中:

「三個女人走上門前的柏油公路上,我一直笑得燦爛,柏油雙線公路標誌著即將出現的度假村,老婦的盤據地很快就會面目全非。正午柏油路蒸出了水氣,三人你手牽我手,走往村口等巴士,我才突然覺得,我們的處境其實都一樣。好想對方死掉,又好想自己先死掉。」

面臨這段關係,既要逃避,又要接受。

另一方面,制度亦是值得討論的話題。在小說中,制度的而且確是用來被依賴的,如外婆透過單位的「長期病休」金來支持母親的住院費和醫藥費。但在很多時候被莉莉所質疑的。對於母親所住的精神病院,她是有這樣的想法:

「糖尿病、發胖、渴睡、無法如常控制肌肉、腦袋運轉變慢等都是藥物副作用,在我看來,內地精神病院的洽病方法,不過是讓病人進入半廢人狀態,好方便控制。醫院的手段似乎沒怎變得高明和得體。如果生在納粹時代德國,我跟她都很可能會因Aktion T4被處死。」

在她心中,醫療制度(甚至整個制度)是黑暗的。

在當初的時候,她只會懂得逃避這種情況,在文中經已表現了許遍的:

「我是在畜房看豬的千尋,缺乏營救的心。」
「那年被高考折磨得很要害,已經不想再在學校待下去了。最後,我還是決定了升讀大學,這是一條不用解釋的道路,它是我最您閒的逃跑路徑。」
「『我也進精神病院一趟吧。』我跟自己說,壞掉的傀儡或許免責。要得到自己也允許的自由,就只有弄壞自己了嗎?蜥蜴斷尾的乾脆,我相信自己是一個優秀的逃跑者。」

至得知母親被新情人哄騙,方曉會公民責任:

「不。不是這樣的。她也是被禁錮者。『我不想再讓你進醫院了。』我轉向了阿母說。那不是對母親的愛或憐憫,而僅僅是一種個人價值追求。如果可以,我想炸掉所有制度物——政府、學校、我的人生已經苟且了好多次,如果這次也苟且逃避下去,我將正式成為制度的同謀。然後我將甚麼都逃不掉。」

而且在文末中,她向外婆說要想搞環保的非政府團體,希望「嘗試令世界美好一點。教別人重新分配資源的工作」。但是外婆和母親皆不明白她希望以小市民身份來對抗政府的用意,說她的理念太傾向於學校的標準答案,令她故態復萌:

「確實那不適合我,一個只懂得觀察的逃跑能手,無法付出持久的熱誠予這種需索投身的行業。」

或許,她的理念是由文學中史之類的教科書衍生出來,是學校灌輸出來,始終仍然無法逃離制度。

加上,她、母親和外婆所建構的女性小宇宙,由始至終是不可公開的。而到內地探望被世人譴責的母親一事,父親是一概不知的,儘管現今女性主義如何興起,女性仍是要依靠男性,如母親要依靠新情人,而莉莉要依賴父親為自己供書教學,共令她可以得到經濟穩定來偷偷摸摸地到廣州探望母親。在我看來,莉莉不只要推翻制度,還要推翻仍是揮之不去的男權主義。

(三)

但不管怎樣也好,作者還是有嘗試許了個正面的願。的確,小說的風格很像日本作家柳美里,都有基於人物極度複雜的背景而帶來的衝突,但和柳美里不同的,就是作者伯比較積極地對抗這些衝突,具有一種尼采式精神,使文章不致於成為毫無意義的美文。


資料來源:
1.        《字花》第三期
2.        《字花》第五期
3.        《字花》第十五期
4.        《字花》第二十一期
5.        《字花》第二十七期
6.        《字花》第三十三期
7.        《字花》第三十七期





銘兒王子 發表於 2013-8-1 01:30
(一)

相信大家讀過灰明的作品應該知道,她所接觸的題材,往往是牽涉到人與外界的互動關係。我所指的外 ...

謝謝樓主的分享! 我特別喜歡樓主引用心理學的概念作的分析,可能是因為我也很喜歡分析人吧。

要維持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大多是因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價值觀,有不少的人喜歡把自己的價值觀套用在別人的身上,說是為了對方好。不錯,用意的確是為對方好,可是,用了錯的方法,令雙方都痛苦。不只是愛人,親人和朋友之間也常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讀了樓主的文章,我想,在樓主提及到的幾篇小說裏都感受到一種沉重的壓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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