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人背後無人說，哪個人前不說人」─淺釋「盡其在我」

栩晉

「誰人背後無人說，哪個人前不說人」─

淺釋「盡其在我」

    十數年前，電影《尖東雙虎》中，男主角凌俊曾引李小龍：「盡其在我，簡單是美」為其座右銘。可惜，筆者年少無知，未能領悟箇中一二。隨着年紀漸長，閱歷漸豐，筆者亦逐漸明白，以為「誰人背後無人說，哪個人前不說人」，正好為其註釋，並望能在此分享一二。

    首先，本文將先略釋「盡其在我」的意思。字面上，「其」為對象，「我」則為主體，並以「盡」為溝通兩者的橋樑。容或有人認為「我」是當中的核心，「盡」則是其中的深意，但筆者以為「我」雖是主體，卻不是主宰，因為「其」作為對象，與「我」必有深刻的互動交流，因此「其」與「我」應並肩而行，唯有深入了解兩者的關係，方能充分了解「盡其在我」的底蘊。

「我」雖是一切的主體，但非主宰，因其必須不斷與外界交流和接觸，與人交，必先知其人；與物交，須識其性，因此弗洛伊德亦指，「我」乃「本我」(慾望)、「自我」(主體性)及「超我」(社會性)而成，完全脫離外界的獨夫實是絕無僅有；「其」乃對象，雖亦具有獨立的意識及存在，但畢竟其呈現必由「我」為始。王陽明曾言：「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心同歸於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因此「其」正是「我」的反映。合而言之，「我」中有「其」，「其」中有「我」，因此兩者並無主次之分，而能溝通兩者，唯有「盡」。

所謂「盡」，既有「全心全意」，亦有「了解」、「發揮」之意。孟子有言：「盡心知性，知性知天」，其意即「我」本無所知，唯以心與外界交流，並「了解」對象的一切，方能直透其性，從而「發揮」對象與自己，最後達至「知天」。為能準確掌握對象，「我」不能過份擴張，先入為主，只會流入主觀；不能誇張「其」的地位，因為迷失於現象，便不能冷靜面對，充分呈現。合而言之，可知「盡其在我」絕不是絕對的主觀或客觀，而是能平衡「主」「客」，以人盡力謀事，又具成事在天的胸襟和自信。

縱觀上言，筆者以為「盡其在我」，聊聊四字四字便已道盡「天人合一」及「中庸之道」的精粹。簡而言之，「天人合一」講究「主客統一」；「中庸之道」主張「擇善固執」。所謂「主客統一」，意即主體能以寬廣的胸襟，包容萬物；冷靜的睿智，主客相融；「擇善固執」，顧名思義，主體能秉「善」而行，並不為俗見左右，堅定不移。縱觀上言，可知「我」作為主體應具備「平衡」、「堅毅」的心，「平衡」以兼顧「彼」、「我」，並能充分發掘和尊重對象的「特性」；「堅毅」以明是非，辨黑白，並忠心不二，拳拳服膺。

    最後，「誰人背後無人說，哪個人前不說人」雖為俗諺，但筆者乃聽自《黃金道士》一戲，故此下將以該戲說明「誰人背後無人說，哪個人前不說人」與「盡其在我」的關係。

    林正英面對徒弟們的質疑，便以此言回應，既顯示其容人之量及了解眾人的睿智。語後，林正英並未發作，因其諒解眾人的無知，而徒弟的懷疑亦非無理，林正英於平衡個人用意及眾人意見後，毅然安排「見鬼」行動。同時，由於林正英深知徒弟未能獨當一面，故以假鬼應之。

    對此，林正英能盡「其」、「我」，既了解對方，亦對自己的決定有充分自信，但對方之言確有其理，故能接納對方，充分表現其氣量及知人之明。但同時，他亦不為「其」所動，故「擇善固執」，以假鬼應之，誠為折衷之舉，既能盡「其」，亦能在「我」，而不執著於我。「誰人背後無人說，哪個人前不說人」顯示的正是冷靜的分析(智)、改過的勇氣(勇)、對錯的堅持(仁)和平衡的拿捏(中庸之道與天人合一)。「盡其在我」不只是和氣的修養，亦是道德的進步和典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