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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 短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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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熟練筆手 2014-10-1 18:10:53 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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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夢

鄰居太太不住地說話,似乎沒有間歇呼吸過,話語密集且快的一連串說下去,一臉愁容,所有的說話也是關於她長期住在醫院女兒的事。站在家大門口聽她說話,知道沒有完結的意思,聽著聽著,儘管我已經心不在焉聽不清話語的內容,還是偶爾點頭。
我家的貓蹲坐在我的腳旁,看著樓梯的方向。牠的紅色虎斑不安地顫動,站起來緩緩伸出爪子到門外,立即像觸電般的又縮回,然後搖擺兩下尾巴,尾巴直竪空中柔軟地扭動。接著,貓伸長身子,爪子踏地無聲,跳出大門口繞個彎,迅速溜往樓梯處消失。
我立刻追跑去。
不知不覺追逐間,下一刻眼前所見的已是貓竄進地鐵站的入口,地鐵站入口的外牆鋪蓋著大紅小錦磚,附近不遠處亦有好幾個這模樣的地鐵站入口,同通往一個地方。我開始焦急起來,趕快跟往。
到了地鐵站內,不見了貓的蹤影。這裏人來人往,胡亂東一間小店西一間小店。小店一間一間獨立存在,全都是歐陸情調的設計,店門以弧形雅致的植物圖案焊鐵裝飾,像童話書裏搬出來,小巧又可愛。前面的小店是賣花的,裏裏外外擺滿鮮花,鮮花在日照燈下色彩明艷和諧,寥寥幾個客人徘徊。店主是個高瘦的外國女人,長髮及腰,店內照出幾個濛濛的人影子,笨拙的搖動著。
人群從我身邊穿插而過,一條高密度的人流迎面而來,人流是黑色的,男人穿著整齊黑西裝,女人穿著端莊黑色上班套裝。他們鐵青著臉邁著闊步急速向前行走,眼一直向前望,巧妙地避開我,捲起一陣風,直往另一條通道去。
人流離開後,剛剛他們走出來的通道空空的,灰白的樓梯階斜向下伸延,又長又直,看不見盡頭。
盡頭展現出一幢巨型商業大夏的內部,淡藍的,灰藍的,灰的,白的,黑的,冷冷的,連那單面反光玻璃窗透進來的光也異樣的寒,縷刻天花放進幻藍的紫光,照到平滑白色大理石的地面,如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數不清的通道入口,沉靜無人,我踏下樓梯的噠噠響徹大厦,充滿耳邊,四面衝回來空洞的回音。
樓梯走不完,越走越傾斜,走到圓形彎位,回旋形的樓梯,三角形的梯階每個都相距高高的,我的雙腳像自動行走,走到三角梯階窄狹尖端處使人心驚。
回旋了數圈,樓梯旁邊各處出現其他樓梯,奇形怪狀的,而我腳下的梯階亦轉為白色大理石和黑色大理石相間組成。樓梯如蛇,縱橫交錯,隨著我走動而舞動互相糾纏。蠕動著的樓梯把我帶領到一個寬大的露天平台。
樓梯傾斜的角度令我不得不漸漸快速滑行而下,走完樓梯,雙腳未能即時減慢下來,我滑衝出平台。平台寬大的地板平滑光亮,伸向天邊,沒有簷遮,沒有欄阻。我滑行至邊沿連忙煞住腳,平台邊沿叉出枝枝彎彎曲曲的生锈鐵筋枝,向外之下是接天邊無限的頹門敗瓦,灰黑的爛石牆鋪陳大地,龐大的廢墟。日光發毛白茫茫撐開罩著半邊天,冰冷的照射著荒涼的廢墟,死寂的,靜靜的,完美的,絕對的。
突然一個男人亦從樓梯滑行下來,他無法煞住腳,在那平台邊沿僅僅拐了個彎,滑出平台角位,掉落平台下方。那角位築著一枝直支上來的高柱,高柱上是一些不知名龐大建築物,遮擋那日光,垂直的暗出另一枝柱,下面是煕來攘往的菜市場。菜市場打亮著紅燈籠,那男人掉落在某菜販攤位的帳篷上,他吃力地掙扎起來,放開懷抱著的一個約十歲男孩,看了一會兒,男孩動也不動,面色灰白,死去了。男人一手推開——
市場是條狹窄的長街,兩邊擺滿攤販,攤販的帳篷不是紅便是綠,色調暗黑殘舊,販賣的東西也只限於吃的,新解蔬果,自家打做的麵食,豆類製品,一個個醃梅了的酲,掛於攤位前的臘肉臘腸,等等數之不盡。街道地面黑黑濕濕,頂頭上吊下幾盞黃燈,照得人們的臉陰沉發暗。長街的盡頭有許多人聚集,那是一間古廟宇,青綠帶藍的簷頂,棗紅色磚砌牆,石雕縷花窗。人們在廟宇門口進進出出的燒香參拜,我完全看不見內裏的境況。
廟宇正門前陰暗,擺放著一個大的青銅鼎,銅鼎表面銘文隙縫間嵌滿灰塵,密密麻麻的香枝,煙在陰暗中如白色的迷霧,一團團的升上天。一男人正往鼎裏注香,一身阿拉伯服,滿臉花白鬍子垂至胸前,先是怔怔的看著我,然後我問︰「可有見一隻貓走過﹖」
他回答︰「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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