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裏我懷念的

銘悠

不喜歡你的人，看你全是缺點；喜歡你的人，連缺點都看成優點。我們不需要取悅全世界，只要情人讚好就是了。

記得年青時，那些年的課桌，堆滿了書本和試卷，我埋下頭，卻沒有好好溫習，上堂時把字條傳來傳去給女生，只陶醉於各式各樣的課外活動裏去；走在操場，天很藍，風很清澈，與女同學邊走邊聊，走了一圈又一圈；在走廊樓梯的轉角處，我和擁戴我的女生們熱情地彈結他唱歌，渾然忘我。校園裏的生活簡單，人很單純。一個不經意，一位同學的笑容就成了另一位的整個世界。清純的初戀大多也在這個時期發生。

我其中有一個前度女友，就是差不多在大學畢業時認識的。那時我老早就看穿，我只是她眾多選擇之一個，而不是她唯一獨一的。生活是一場漫長的旅行，年少輕狂，少不免會浪費時間，去和那些不是真命天子的人同行一段路程。男生與女生的交往，在未得到的時候，什麼都可以不介意。一旦得到之後，什麼都有點介意。那時候，我在乎的不是她所說出口的話，而是那些她放在心裏沒有說出口的話。例如我想聽到一句「我愛你」、「我很掛念你」或「我在近日的困境中特別需要你」等等，偏偏她就是不愛說出口。

我認為有三樣東西最考驗愛情：就是距離、時間和親情。有多少愛情，因為異地相隔及距離的遙遠而慢慢變淡，我與那位前度正是如此分開；有多少愛情，因為時間的漫長，不經意的拖延而慢慢消散；有多少愛情，因為親情的干預，要小愛成就大孝，愛情因而無疾而終。我們都知道：是你的，就是你的；越是緊握，越容易失去。曾經我因為她的緣故而傻氣地高呼一句「我會等你」，一句「我等你」，不知道需要多大的勇氣。它遠比說「我愛你」三個字，更需要勇氣。不是每個人都願意等待，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去等待。好一句「我等你」，包含了我很多的無奈、心酸與苦澀。或許是愛不到，或許是不能愛，無論怎樣，「我等你」這個承諾，遠比「我愛你」更為之動容及偉大，可是俗世裏又有多少的愛情能經得起等待之考驗？最後我還是給自己一個時限，時候到了，我就不再等她。

我喜歡用時間、慈悲和用心去看人，而不是用眼睛。我可以放心大膽的讓人愛，是因為真心愛我對我好的人，他們大部份時間都很少會故意地傷害我；可是我卻會小心謹慎地去愛別人，因為愛上一個人，就是等同給了他傷害自己的權力。我曾經押上賭注，今生那麼努力地把最好的給她，因為我知道，下一輩子不一定還能遇見她。刻意去找的東西，往往是找不到的。不想念的人，偏偏又出現在我們面前；似乎天下萬物的​​來和去，人和事的留和走，都有特定的時間。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永遠陪著另一個人，人與人之間無論相聚多久，最後的結局都是分離。不是失去，就是遺忘；不是死別，就是生離。這就是緣份，緣由心生，可以隨遇而安；身無掛慮，可以一切隨緣。

我曾經以為分手很簡單，不過是各走各路，不會再互喚暱稱，不再擁抱，不再親吻。原來愛情，不是離得開，就能不愛；我領略到，原來分手，是要把生命中的某一部份，切割開來，心不能不痛楚，而程度則各有不同；分手的結局也不是誰都可以承受得來，總是免不了要掉下眼淚；閉上眼，我以為自己已不愛她，我以為能忘記；但流下來的眼淚，卻沒有騙到自己。原來不是流出來的眼淚就能挽回已失去的，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我們付出，更不是付出了就可以得著回報。一句再見，我與她就衍生出兩個世界來。

撫心自問，原來心底裏仍是懷念著很多很多：我懷念的是從前和愛人無所不談，一起做夢談夢想；我懷念的是那些一起輕哼唱過的情歌，一起歎著咖啡而談心到天亮的時光；我懷念的是我們緊緊的擁抱及甜蜜熾熱的火吻；我懷念的是她溫熱的雙手以及她最愛塗的香水；我懷念我生日時，她親自下廚烹煮的鮮嫩牛扒與新鮮的灼蝦；我懷念的是節日在海邊一起興奮地放著燦爛的煙花，一起在零晨的黑夜裏觀看燦爛的流星雨；我懷念的是當我挫敗時她給予我無言的撫慰及心靈的觸碰；還有我懷念的是她和我分手以後，我還是有再愛她的衝動。曾幾何時，我每晚仍然想重按那個熟識的手機號碼。我明白，我知道這些種種愛的片段經已過去，不會重來，應該好好放下。可是回憶永遠都在，別人無法奪去，除非自己忘記。當我一個人孤單的時候，在燈火闌珊處，我偶然仍會想起這些。

從前因為她，我每天很晚入睡，只為了等她，和她聊聊；因為她，我會時不時拿起手機，看看有沒有她的短訊；因為她，我會莫名的生氣，莫名的無理取鬧；因為她，我變得很糾結，變得不知如何是好。她的一句話可以改變我一天的心情，她的一條短訊可以左右我一天的情緒。這一切都只是因為那個她。

不知道為什麼我是有意無意的不想忘記她，就算一分鐘之後就是世界末日，我也想這個人永遠留在我的心裡面，直到末日的最後一秒。雖然我們相處的時日不長，但是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我們互相開心過、關心過，傷心過，也分開過，甚至一起面對過生與死，但偏偏她卻沒有好好珍惜。我好想她實實在在的明白：我十分愛她！曾經，想給她全世界；曾經，用盡所有的勇敢去愛；曾經，什麼都不用在乎；曾經，遍體鱗傷也沒關係。因為一輩子，我只想這樣愛一個人。

我與她失去了緣份，分開了，即使我們在同一個​​城市裡也不會輕易碰到，這一次轉身就意味著是一輩子的了。我試著忘記，說到忘記，「忘」字其實很有意思的；「忘」字上面是個「亡」，下面是個「心」。想要徹底忘記誰，只有死了心，才忘得了。想到這裡，我才發現：我廝守的不過是一段回憶，而我愛著的也只不過是活在回憶中的那個人。或許記憶裡的故事有多麼的美好動聽，現在當我每一次聽海望海的時候，回憶最多的只有是曾經，是曾經的擁有；然而，當內心離開相依相戀的時光，走進忙碌繁華的城市去，每到夜欄人靜的時候，心底裡仍是或多或少的帶著一些無法解開的愁結。

其實一切，一切都早已物是人非，一切都回不去，我開始懂了。七年，可以徹底忘記一個人。科學家說，不管有多麼深刻的傷痛，只需要七年時間都會自動痊癒，因為七年的時間我們的身體可以把全身的細胞都更換掉一次，一個個舊細胞都退掉，都消失了，我只要每一天都堅持，都是一種進步，每過一天，那些想念她的細胞就會死掉一些，總有一天，會徹底變得乾乾淨淨的。更何況總有一天，我相信我會遇上那麼樣的一個人：她會害怕失去我，她會讓我的歡笑和淚水都變得很有意義；她善待我，把我當成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到那時候，我絕不允許任何人，搶走我親愛的。

說個秘密：只有海浪知道，我曾經對著浪花呼喊，我想要的，不過是一個不管​​多難卻始終如一都會在我身邊的人，而那境界就是幸福。

銘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