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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 貓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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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雪 超級版主 2009-9-20 17:26:33 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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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孃

 

  在思念的能力下重新塑造的可能性…

 

 

「牠近來在你家活得挺滿足呢。」玲玲在房角籐籃中半睡半醒,阿紫說話時牠抖動了雙耳。阿紫要伸手去摸牠,牠卻敏感地縮了回去,如平常一樣露出不喜歡阿紫掂牠的眼神。阿紫嘆了一口氣,轉移了話題「我們將來的窩也一樣舒服吧?」
「啊…第時可以叫牠讓給你睡睡。」正經地開了個玩笑,阿紫立刻在我的腰間窩了一下。「你就不能對我好一點?竟要我睡貓窩?」我只能在嘴角泛出淺笑,阿紫老是跟牠吃醋的。「但你不是已經睡在我的窩裡嗎?」
 


朋友常笑道,「他的硬碟大概又餵貓去了」。雖然我是貓痴,常在網上搜羅一堆又一堆的貓硬照和錄像;專門造訪朋友的家,可能就只是為了探人家的貓,還要帶著貓零嘴去,但我不曾養過。「以你這樣的收入,養一隻不難吧!」光是人夾人也這麼難,何況是貓?至於玲玲居在我家的事實,或許是天意吧。撿貓的是阿紫。當她將這沾滿了灰泥黑水的小可憐放在我面前,我不禁皺眉,努力壓止我的情緒「你明明知道你家不能養啊,還幹這樣小孩子的動作呢?」明知我想要貓,這樣做絕對是大大的犯規啊!「把牠養在你家,我就可以常常來探牠,順便…探埋你。」她笑道。而我伸手安撫這沒精打采的小可憐,牠便「嗚~~」的叫了一聲。我說呀,要來我家用不著這樣的理由吧?
照顧了玲玲兩個多月,可謂悲喜交雜。起初給牠餵食,一是以一雙炯炯的眼睛看著你就是不出來,一是施施然在你面前經過,完全是當你透明。牠不知分寸的貓爪,不知給我的皮膚開了多少口子,咬了幾個小牙印;家裡的皮沙發和木椅都有牠留下的印花。唉,這算是夾得來嗎?雖然牠不亂搞東西時就像別人那些短片和照片一樣可愛,但根本就是惡魔的化身嘛!令人又愛又恨。大約一個月多點吧,那晚我在用電腦,玲玲坐在旁邊看了很久,終於牠突然出手了(是爪才對)!我心裡涼了一片往下看,是不是爪子又陷進了我皮肉。其實甚麼都不是,原來牠只是爬到我小腿交疊的凹位上。難得牠第一次主動親近,所以就由牠直至零晨(也好讓我感受一下牠的體溫),我的腿動也沒有動過。甜是甜了,一個多月的成果,換來了我一整晚麻得要死的雙腳!
 


「你不後悔嗎?人們說,讓貓上了床,以後也就趕不走囉!」阿紫坐在床邊摘下她的耳環。
「後悔?這兒留下不少你的氣味,已是你的地盤吧?」
「我是說玲玲啊。牠是在裝睡吧。你看牠的耳朵不是豎得直直嘛。」自我們入屋後時玲玲就醒來了。「這兒是牠的領域,滿是牠的味道。」這究竟是女人的嗅覺還是直覺靈敏呢?女人又不是貓。不過我的嗅覺開始在她的香皂味上打轉沒有錯。
「這兒只有我和你的味道,跟貓吃醋有甚麼好?」已經過了多久了?就像貓看到魚會躡手躡腳前去叼走,我不得不在她被解放的耳珠上輕輕舔咬,感受她如貂鼠般的翻身與扭動,在比獸毛更滑的肌膚上,退下她身上屬於我而不稱身的毛巾浴衣。
「不用急嘛,我們來一下Pillow Talk好嗎?」她清脆地把我按住。
「怎麼了?又像上次一樣怕貓在看?」我看了一下籐籃中的玲玲,糾纏於睡覺和半清醒狀態的牠,晃頭晃腦的。
「唔…你老是只顧著貓的!你何時才會專心留意我呀!」她轉過身去。「其實我想跟你說……下個月,公司將我轉到英國深造一年,到時候可能會……」她卷身抱著雙腿,縮成蝦米似的,只是盯著自己的膝蓋,沒有看我。
「通訊發達,電話上網的很方便吧?」我躺在她身邊,她便將臉埋在抱膝的手臂中。
「人沒有觸碰,還會真實嗎?還能愛著嗎?」我記得一次她的朋友跟她說,現在是不需要觸碰的世紀。通訊的發達令人之間的距離亦有亦無,但我信現今的通訊是能夠解決距離的隔膜的。
「只是一年吧,要不把玲玲也帶去,等你摸牠時好想著我?」說真的,有時阿紫說的東西,我連想也未想過,更何況答得上?我能夠如何安慰她,她才會明白我對她的着緊呢?
「牠本就是我拾回來的吧?有玲玲看著你就夠了,你這個貓痴。」奇怪的,她又苦笑起來。
「連你也這麼笑我!今晚要給點顏色你看。」我伸手去搔她,她嘩嘩的叫了大笑起來。玲玲被驚醒了,打著頸圈上的鈴聲,從房門溜了出去。「啊牠溜走了…」是的,很多東西都是在我們察覺下,一點一點溜走的。當一天你驀然驚覺失去的知味,其實是在過程中無以名狀的察覺與疑惑中堆起來的。
 


那天夜半,我在夢中聽見了鈴聲,我看見一個模糊不完整的她蹲在房門口仰起鼻子,擺出一個檢察氣味的姿態,然後以一種奇怪的眼神投向我,「這兒滿是她的味道」這彷彿是她那銳利的眼睛在傳達的訊息。阿紫還在我身邊睡著,她是誰,又如何會在我的家裡?我不清楚那個矇矓間的女體,就只有那雙眼睛,以及那拉長的瞳孔。我用手掌揉了眼。房門口哪有人?只有玲玲蹲在那兒,牠的尾巴有節奏地,像撥扇一樣向自己的前足撥著。難度牠餓了?在那個夜半以一種渴求的眼睛在怨恨,這是我僅有的解讀。我的疲乏將我的眼皮蓋上,為那朦朧的世界拉上了黑幕。
當第二天的清晨來臨,我感覺到手臂被壓著,暖暖的卻又以此輕?我奇怪,睜開眼──向著我的方向微微捲縮,左前手向前伸,貼在我的胸口上,玲玲就在我和阿紫之間側躺著睡,夠奇特的睡姿。「你不後悔嗎?讓貓上了床,以後也就趕不走囉!」這麼可愛,沒所謂吧。只是睡在這個位置上,真的怕轉身時把牠壓扁了。
 


那個月之後,阿紫如公司安排到了英國深造。
往英國前的日子,約她就是一直跟她忙機票找住宿收捨搬運用品的,她連租來的房也退了租,彷彿她就像搬去了英國一世不回來似的。然後在1月27那天,我抱著她,在機場的閘口,那是最後一次她吻我。「一年,如你說會很快過吧。一年之後,在這裡我們再次擁抱。」我深信她的說話,一年可以很快過去,然後我們再一次擁抱對方,再一次因為將對方擁在懷裡的軟柔感覺而安心。
自她抵步以後,連繫我們的就是互聯網和電話,我總是大清早起來追趕她睡前僅有的空檔。我知道她的生活,能看見她笑容可掬的照片,撥個電話可以聽她的聲音。現在三個月多了,原本每日在網上的小聚,也因她的工作和作息變得斷斷續續。為什麼開始覺得缺少了些東西呢?開始,我發現她是那麼遙遠,她說的事她所敍述的感覺我沒有共鳴,我發現原來我或許不是在聽她說,只是恍恍惚惚的在工作或是電腦視窗之間浮游,而不是在她或是我的感情的海洋之中。
阿紫留下了我一丁人,我的生活仍然是重複工作和回家的動作。相對而言,我放在玲玲身上的時間更多,我們就像相依為命似的。我為牠買了不少玩具,為牠打扮,因為牠真的很可人,樣子精靈可愛,尤其是牠一雙靈氣十足的眼睛。(不是我說的,是鄰居的小姐說的。當然我也十分認同!)我喜歡用貓捧去逗玲玲,指牠亂走亂撲,牠靈巧的身體處處也如此活躍,一撲一抓一咬,每一個動作也是屬於弧的曲線。每每玩到最後,抓不到貓捧,就伏在我旁邊呆呆的盯著別處,尾巴卻又重又慢、一下一下的拍著地板。牠開始喜歡我摸牠,讓我撫著牠的頭滑至頸部,或是輕輕的抓牠的喉嚨,像一個需要被愛撫的女子一樣享受。有時牠會扭轉身躺下,用牠的雙掌抱著我的手腕,甚至舔我的手指,每每我便從胃裡甜出來。我偶爾會抱牠去外邊洋台,讓牠伏在我的大腿上乘涼;然後晚上牠會待在我的床上,等我關燈,跟我睡在一起。或許我們會做同樣的夢吧,因為我老在夢中夢到牠。啊,玲玲開始成為了生活的一點中心。我喜歡為牠拍照拍短片,花費兩三個鐘頭,為的就是捕捉牠一兩個抓跳的動作或凝神的神態,完全是一種比以前更瘋狂的入迷。一切是如此真實,不再像從前只可以玩看別人的貓兒,玲玲是完全屬於我的。
阿紫問我「你想我嗎?」我是想念你沒有錯,可是我們的世界卻分裂開來。當我跟你說早安時,你卻說你要睡了;你說你今天晚上吃了牛肉批和炸馬鈴薯,而我還在想我的早餐是腿蛋治還是茶餐廳通粉;你說Sally關照你,開車載你去●●,我誤想成那個絕凶的秘書長Sally,雖然兩者身材差不多;你說你正在○○地方和去了◎◎買東西,我聽來就是迷失在沒有地圖坐標的大氣中;我說要來探你,你卻說把錢省起來,遲點再一起去旅行。
「我想你。」我想念你又如何?你不在我的世界任何一個角落,卻又是在我生活中的片段裡每一個角落;像把幻燈片置在錯的背景上一樣不吻合,變了形或是不真實。如書本上寫的「當人們向你談論他們的生活──那些情節時,他們沒有向你展示多少他們自己。不是真的在談論自己。」你變身成了虛擬空間的聲音和感覺,一種將所有聯絡工具關上後即消失的軀殼。真正的你在哪兒呢?完全躲了起來在那八小時的時差中,至少我是如此覺得。
現在我想起阿紫問的「人沒有觸碰,還會真實嗎?還能愛著嗎?」原來是不真不實與愛的疑幻疑真之間。我是在想念她嗎,包括她身體的觸感?當我每晚醒來,發現抱著的是玲玲而不是阿紫;黏著我的不是阿紫,而是玲玲的暖和的體溫,牠還會用牠的臉來擦我,伸出牠帶刺的舌頭舔我。當無法和阿紫通訊,玲玲會在我身邊靜靜待著,讓我觸摸依靠。現在我能觸碰的是玲玲,卻不是你。時間只會將一切淡化再淡化,當你不再更新,就算是身體的記憶也不是長青的,而是模糊的。說來我認為屬於你留下的真實感覺,是不是被玲玲給予的感覺取代了?偶爾我看著玲玲,我會覺得你就像我放出去的貓,我以為會記得牠的一切,知道牠的自由牠會快樂,其實只是甚麼都不知道。不要緊,貓會回家,我也等著你回家,在九個月以後,會很快過吧。到時一切會正常過來吧。
 


六個月後,結果一直堆積下來的假期也是要放的,我將要放一星期大假,沒有約會、沒有人的家、發光的電視、沒有足球看(罵媽的爛鬼收費電視)、待在電腦的網絡中沉睡等她叫醒,最後就是撫著玲玲那麼柔軟順滑的毛髮,我們朝夕相對。正常我應該買機票,現在和阿紫呆在一起吧,但一切都沒有發生,如這屋的四面高牆沒有約會、沒有人的家、發光的電視、沒有足球看(罵媽的爛鬼收費電視)、待在電腦的網絡中沉睡。玲玲依舊那麼黏人,但牠初來時不是不理我嗎?現在牠不時轉身,把稀釋了的象牙黑色毛的肚皮翻出來逗我跟牠玩,把身子翻著一扭一扭的,還要伸出爪一抓一抓的,似在招手「來呀,來呀。」我會將我的面埋在牠軟軟的肚皮上,牠會舒服地「喵嗚」輕輕地低吟。八個月來,玲玲給我感覺有時竟可以蓋過阿紫的存在,可以觸碰才會真實嗎?我不得不開始承認。阿紫需要我,玲玲卻是一隻真真正正需要我的貓,依賴我,在我的腳下撓起尾巴磨蹭著旋轉,仿似玩旋轉木馬。
我決定抱玲玲去做一下美容,也帶牠去散步。踏步在西貢的街上,陽光很毒,熱氣從地面蒸出海市蜃樓,玲玲在貓袋子裡舔著我的手指,是不安吧。在美容中心呆了差不多兩小時,玲玲回到我的懷中,像是跟我沒見好久似的,不停用身體磨蹭著我的手臂,「掛念我?」我的心情也被牠帶動好起來,可以換然一新的踏出美容中心回家。在小巴站等著,熱騰騰的空氣在搖曳,碼頭上我仿佛看見是你的身影,拖著一個健壯的身影。是我看錯了嗎?你正身在國外啊!即使現在有點陌生,但不可能是我擔心失去你而得到幻想症。我抱著貓袋,開始快步向你的身影走去。在十米以內的距離,我看得清楚你對他的注視、陶醉、笑容、轉身…完全陌生。我不能相信這街上任何一角的場景、任何一個行人經過的臉容,又有誰能辨認出這一切。我放慢了腳步,世界很小,香港很小,就只有你和他跟我和玲玲的距離,像一條拉緊的繩索,一端在你身上,一端在我身上,卻不是紅線,只要你行一步我也會被拉前一步。我算是跟著你們散步嗎?我只是被掉在後頭,然後我們回家,然後……我不自覺我身處的地方、時間與及日光。在那被窗簾半掩著的窗戶彼岸,有你跟他之間不時的親吻,以及那本睡在我床上的溫度和呼吸。那線頭在我的頸上纏緊了,上吊,我用力抓住身邊的東西,將貓袋夾得更緊,玲玲在痛覺的迫使下在袋中掙扎著吼叫。
「外面有貓打架了?」有人來到窗前。你裇衫的褸扣都掉了嗎?掩不著一眼就看光的內衣。我們對望,但你的眼中沒有一點歉意。
「你是早就回來了卻不告訴我,還是你由始至終也沒有離開過?」你沈默抓住了窗簾,沒有回答。
「甚麼事了?」那個他,在簾後抱你的腰肢。
「沒甚麼,只是貓太討厭,惹人掃興而已。」然後把簾子嘶嘞一聲狠狠拉上。
我由一開始就不該知道,一年很快過去的秘密。你明明是屬於我的,你將要回到我身邊來,像溜走的貓會回家。
 


原來只有玲玲,我只有牠,只有我愛牠而牠愛我,讓我觸摸。那夜我只能摟著玲玲,面對發光的電視播西片男女親熱,是你跟……我只能抱著玲玲,直至她喵喵掙扎逃脫回到床上,用一雙炯炯的眼睛看我,豎起牠那長長的尾巴,一條深象牙黑色的短毛長尾巴,隨意擺動。牠是多麼美麗,香蕉肉的淡黃眼睛,中間裂縫長長的深淵,是早就看透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嗎?那象牙黑色順滑的短毛裡,可以窺探到牠健美的姿態,如果牠是女人,必定是一個只需要我的美女而不像阿紫。哈哈……原來我需要的是一隻貓,為甚麼不可以?我就想像她就在那兒,一個赤條條的灰髮女孩蹲坐著,雙手交疊在前支撐。耳朵?! 我一時被嚇倒了,跌坐在地上,怎麼可能?剛好視線頂點看不到床上的風光。我小心向上望,鬆了一口氣,看到正常小小的貓耳在動,剛才一定是看錯了。剛才那白晢肌膚的灰髮的女孩,炯炯拉長的深褐色瞳孔,只是我一時失意美好的幻想吧,失意得精神出了錯覺。剛才那麼完美的腰肢,那白滑光光的大腿連著小腿屈伸的角度也太巧妙,和貓的優雅的姿態吻合,真的叫人看得出神……緩緩的從床上下來,先是左手著地(怎麼指頭會有利爪?!),然後是半成熟的雙乳,當我忙於用雙手支撐,不住往後退時,她的雙腿已跨下床沿坐好,一條近乎身長的象牙黑色尾巴微微彎曲地豎立起來。睇卡通咩?! 我的背已經貼著了電視茶几,雖然我是幻想了一下,但怎可能如此真實?她的姿態仍是完全的誘惑,是一種罪過,我完全提不起勁,一切不該發生在這個時候。
「喵1 ──」她的雙耳都垂下來(以我的理解,算是道歉吧?)。
「你是玲玲?」她開始舔起自己的手來,卻又突然停住。她發現了自己不同了嗎?她是不懂說話的吧?要是會說話就太可怕了。
「你怎會變成了人?」她跟本就沒有理會我,頭頂的耳朵抖動了一下,開始繞自己的身體打轉,研究著。腳上的鈴叮叮的響起來(那明明是玲玲的頸圈啊)。
「玲玲──」她停住了所有動作向我瞧來,我想起了那雙夜裡的眼睛,那屬於貓的反光瞳仁以及拉長的瞳孔,慢慢的向我移動,一個細緻的小鼻在我的手臂上嗅了嗅。「喵4!」她投出一個用糖造的微笑,一手按在我的大腿上(那明明是爪啊),伸出了舌頭舔我的臉。因為她的爪都堪在我的大腿上,我出於自然的驚呼中,把她嚇得立時退回床邊。
別露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嘛!是我無辜才對吧?就不好好收起你的爪(怎麼爪突然不見了?),但我完全沒法生氣,反正沒有傷口,不過在痛覺中我醒來了。今天,完全被打翻了,還有更多的事可以發生嗎?我只能搖頭對自己傻笑,或許一切都是過眼雲煙;爬回床上,或許是時候閉上眼讓一切都過去。她也爬了上來,伏在我的身旁。變成了這樣子也是我相依為命的玲玲啊,就像平日一樣,她就是這樣的待在我的床上,等著一起入睡。我掀開了被窩,她猶豫了一下才鑽進來。這樣一個夜晚就過去了,當我醒來已然睡在地上,玲玲還是貓一隻,明顯是遷就牠而被迫跌落床吧。
 


那天失去了女朋友,卻又有了新的,她就是玲玲。甚麼?我發神經?可能是吧。只要我想,玲玲就能由貓化身成人,不過就只有那雙耳朵和尾巴還留著。
「何時介紹你的新女友我識?」同事某在茶餐廳問到。
「她很怕生啊。」不過我說呢,跟本介紹不了。
「那麼最少也有照片吧?好等我仰慕仰慕一下嘛。」其實他已經問了很多次,我就是偏偏不說。唉,真的不明白為何人對別人的事如此好奇,對自己的卻不聞不問的。阿某,你不是上星期才和女友吵翻了嗎?我翻開了手機中玲玲的照片,讓他看了好心息。
「甚麼?你家的貓?你真會開玩笑。」所以是介紹不了的,因為我能看到的和你能看到的真實,根本完全不相同,你能想像嗎?所以或許我精神出了問題也不出奇,我看到的是一個伏在床上穿著恤衫和小內褲的玲玲,一個把人的思考都吸去的姿態。
「你真會裝蒜,還是快快脆脆找個新的女友吧。你這樣下去真的會出精神病。」
如果是精神病又如何,不是很好嗎?我覺得挺幸福啊。一回到家,她就會待在門廊處,在轉角位偷看,一見我就來纏著用臉擦我,表示接我和歡迎我回家(不過總是沒有穿服,要拉她入房間把衣服穿起來,所以每天也很養眼)。有一次因為變身成人時,她剛好鑽在衣櫃和牆的縫中夾在了出不來,結果被她罵了很久。早上我要出門上班時,她總是坐在床上看著我,那不願我離去的眼光是如此明朗。
這樣也有一段日子了,證明了她是不會說話的,只會喵喵叫,或是投以不同意思的眼光;她不太習慣人類活動的姿態,所以不喜歡以兩腳走路,多是用爬的,而行為也保持著貓的本性。如果我學她一樣行動,她會十分高興地向我投出甜蜜的笑臉。跟她一起晚餐才有趣,餵她吃東西,她總會按著桌邊滿有趣味地嗅嗅,不過不喜歡吃的就露出一副很難吃的樣子跑開去,但根本未有吃下去;她對桌上杯碟匙叉等器具的碰撞聲十分敏感,不小心敲響了就會看見她的貓耳朵向兩邊突然垂下去。由於晚餐是一起吃,要遷就她的胃口,不可以有油,也不可以熱,所以有時只好跟她一起吃貓罐頭。不難看出她十分喜歡我,雖然我們的語言不通。她依舊喜歡蹲在我腳旁用身體擦著我,弄得我心癢難耐;要是我也蹲下去,她會抱著我舔我的。在家裡日對夜對,我怎可能無視這麼一個她的存在,而且是一個會行走的誘惑呢。這一切並不光光只因為我喜歡貓的原箇,而是一切都太貼我心,除了生活以外,她就像完全了解我的感情需要,而且她也喜歡我。她的眼睛呀,當她深深地從窗檯向我凝望,不用掛畫也不用喝酒,一切美好的風光美釀就已在我的骨子裡發醇。

夏天的一個晚上,我帶玲玲去海灘,她對沿途的事物很好奇,走走停停的。別人看我卻十分奇怪,因為一個男人夜裡不是蹓狗,而是蹓貓,實在太少見了。二來又沒有戴貓繩,看去就像在與一頭流浪貓散步。在沒甚麼人的海灘,只有一些情侶在無人理會下擁抱親吻;其餘,夜裡四面漆黑,向海浪聲處眺去,分不清海或是天,遠處有幾口燈光,還有水面隱隱現現的弧線流光。她枕在我的大腿上,安舒的打盹,清新的海風拂著我們的肌膚頭髮。我想起了跟阿紫來的一次,她只是嚷著要走,說吃東西好過在這兒吃西北風。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分別呢?玲玲這樣睡著,使我感受到一種幸福,一種莫名的感覺湧出了微笑。其實這些日子我為什麼要保持著一種距離呢?明明玲玲是屬於我的,我反而因為她突如而來的人化而保持距離。變成了現在這種狀態,還有甚麼事是不可以的呢?即使是人戀貓又如何,這個看不見的秘密,只有我跟她才知道,亦無需向第三者分享。我用手指摸她的貓耳朵,一摸就抖兩抖,一直以來都如此十分好玩。她的臉是如此清秀,細緻的鼻小小的咀唇,我欠身在她的額角上親了一下,她還是保持微笑地睡著。我再用手指在她身上滑動,她醒過來,以貓最自然轉身反撃,給了我一個巴掌(如果有肉球不是更幸福嗎?)。於是我咬她耳朵,她回過來咬我的脖子,兩人扭在一起,身體壓在沙上印出了沙的質感,全出於自然的天真。她笑得比我見過的笑容更甜,是蜜造的,我快速的在她的唇上一親。她因突如而來的吻呆住了,不到兩秒細微的反應,是不明白甚麼意思吧?然後用手不停的擦自己的鼻子和嘴唇。那晚,回到家中她還不時「喵喵…」的罵我。我找了她最愛吃的貓零嘴去討她,她才不再罵罵咧咧的,乖乖的上床睡覺。半夜裡,她用雙手按著我舔起來,在我的肚皮上,在我我胸口上,還有在我的頸項上,都有她舌頭略過的微熱後涼的感覺;在我的耳邊,可以聽見她舔吻的聲音,還有她那像嬰兒哭聲的叫聲。我在這舒適的溫度中,我不願張開眼睛,我本能地把她抱住,可以感覺到她細膩的肌膚在我身上滑動,雙乳壓在我的胸膛上,而我的分身已醒來,緊貼著她的小腹,仿佛要在那溫熟中溶為一塊。我雙手沿著她半成熟的胸溜至她細巧的腰肢,大力捏了一下她圓滑的股,不住的在我嘴唇可抵達的地方親吻她。「喵」她似是興奮的叫聲如此短促,尾巴在被子中撥動發出了沙沙聲。她的第一個春天來了嗎?她也將春天帶來了。我將她翻在床上,終於能看到了她醉心的眼神,將那深深拉長的瞳仁收得更窄,在夜裡她反光的眼睛也柔和起來,那是貓深邃的眼睛。就在一眨眼間,她就變回貓了。玲玲依然在我的身邊叫著,扭動著身體在床上翻來覆去,而我的身體完全在準備就緒的狀態中。怎會如此呢…完全使人泄氣,我明白是因為我無法一邊專心想著玲玲變成了人,一邊又沈醉在那些瞬間令人忘我的愉悅中。就算喜愛,我們也不能得到大家的溫柔呢?玲玲不再發出那叫我聽了我覺慘酷的叫春,伏在床上眼神就像死了一樣,只看著前方。我明白你辛苦啊,可是我不是跟你一樣嘛…
 


自那天後,即使我如此熟悉她的樣子,她也沒有再以人的姿態來迎接我回家,更不用說以人的姿態在家裡活動。她只是在窗檯上常常伏著發呆,一是起勁地不停的以嬰兒的哭叫向外嘶喊,又沒有好好進食。我明白她的需要,但我愛莫能助。摸她,她又不像從前熱情,雖然她還會在我的褲管上輕輕擦過,但她選擇擦家私桌椅腳和櫃角更多。雖然她少了回應我,但她也是伴我渡過每一天的玲玲,家裡就只有我和她而已。她其他的需要我都已經加緊注意,希望她渡過了這時間她就不會這樣辛苦了,但她沒精打釆的神態使我擔憂,她的不理睬也使我慌失失。她晚上仍然會跟我一起睡,但或許是身體不適吧,她就是睡不安樂,只好不斷遷就她。加上夜半她會鑽出被窩叫苦連天,所以我也沒睡得好,一睡著了就是昏迷狀態,起來時自己何時掉下床了也不知道,全張床就是玲玲佔去了,日子就這樣持續了三四天。在星期天吧,是剛好一星期,我又再夢到她變回了貓的那一晚的經過,就在那關鍵的一刻的眼睛裡,心跳加速的呼吸間,我在地板上扎醒過來。這幾天完全失陷在那一晚的回憶中,直到今天我也幫不了她,也救不到自己。她不理我是不是因為生氣了?既然她可以變人,為什麼我們之間,形體還是有所分別呢?就像所有的鬼故事,人鬼殊途,所以人還是人,貓還是貓?不過幸好她實實在在地在我身邊,雖然以貓的身軀,我也是如此地酷愛。向床上望去,想必我家的女王將整張床也包起後,定是在窗外投進來的陽光中獨自睡得正香。
打開的窗,不但帶來了陽光,還有一頭公貓!兩隻捲在一起好不親密,公貓還用前腳摟著玲玲,眯起眼,這是諷刺還是無視我?「怎怎怎會?!竟然…」我光火地咆哮,一手扯起床上的枕頭,向公貓撃去;兩頭貓同時驚醒抬起頭,豎起四隻耳朵,而公貓已經作好向窗外逃跑的姿勢。哪有如此容易!我將枕頭撥向窗口,將身過去把窗關起。公貓逃不出去落在房間的地上亂躥,於是我更起勢追著擊打,由地板到床舖,由床舖到窗檯,由窗檯到書桌,打翻了書桌上的相架,還有阿紫從前留下的小型玻璃貓裝飾碎了一地,總之來回揮舞手上的武器,見牠就打,終於一個橫揮撃中了牠,重重地將牠摔撞在牆上。抓起半暈中勉強掙扎的公貓,一手掉入只有瓷器的浴室將門鎖起,只聽得牠的貓爪就不住的在門板上抓刮,還有突如而來的大力撞擊聲。我回看,亂七八糟的房間,玲玲不在床上,卻是一頭鑽在床底只露出拖在外頭的尾巴。
即使我制住了敵人又如何?我的笑容已不知在何時脫落成木訥的沉默。怎麼說,只是以人兩腿站著的優勢把敵人壓倒而已,完全是無能的表現,一點光榮感也沒有,只有憤恨。憤恨和埋怨都在眼睛裡凝結落下,一個又一個遠離我的身體而去,掉落一個又一個的感情,直至最後只剩下你,我是如此深信,而你最終也背叛了我嗎?我討厭了人,因為有理由說只是要是人,再善良的人也會做壞事;只要是人,就有智慧附加的殺傷力,而不單單只是一句狡猾可以辨清。就像阿紫,她離去前不是還在討論「還能愛嗎?」我們的過去有多少留下或填滿,有多少是真誠與欲望?「還能愛嗎?」問得如此真誠的問題與答案,即使在疑惑中我迷信可以,那麼不就是可以嗎?而她已經倒在別人的懷裡,說出「惹人掃興」的秘密,又跟那個問題有甚麼連繫呢,不過是一個設好的陷阱或是假象而已,一切曾經真實的也可以頓成泡影。而你呢,你不是人啊,至少可以純樸一點,至少不會說謊偽善,只為需要而需要,所以你就為需要而需要,但不是我嗎?你要的不是我嗎?我認為你需要的只有我,只有我而已,就像我只需要你一樣,你不是感受到的嗎?用你的身體,你的肌膚、嗅覺、味覺、聽覺、觸覺,甚麼都好,都不是留有我的訊息和痕跡嗎?你的倚靠也只有我啊,而不是牠。「能愛嗎?」這些日子不論你是人或是貓也好,觸摸還沒有足夠嗎?就算能觸摸,看來是不足夠的,還是應該說要如何觸摸你才對呢…因為我們的感情上,形體不應該是我們的隔膜,只有形式而已,只有感情的流向而已才對。你的世界法則也是如此嗎?
我步向你,我仍然願意,只要你的世界我確實存在,你需要我,只要你需要,我會跨過物理的世界吧,因為只有你可以指揮見證這一切的過程。如果可以,像你不可能的一切已成事實,我會向你投奔…因為你就在我眼前……

 

 


她聽他的同事朋友說,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我回來了。」
屋子的家私地板已經封塵了,當扭開門把後她完全認不出眼前的光景。明顯已經很久沒有人在這兒活動了。
「不是約定了一年後,我們再擁抱對方嗎?」
她看到了他留給他最後的答案──一個亂七八糟的窩,而她留給他的周年紀念物都碎了一地…一陣貓臭…不對,更像散了一半的屍臭。
推開鎖了浴室門,她掩著口和鼻,惡心地又立刻關上了。
「阿恆?」她慌張起來,卻沒有一個人回應她。
她走過沒有掩上的房門,陽光依然照著亂了的床單被窩。兩頭貓,一灰一黃,她認得灰色的是玲玲,擁抱在一起,十分安詳,然而已經是礓硬了沒有溫度的驅體。她不敢碰那些餓死的屍體。
她想,他是因為她而瘋了。他又怎會殺貓呢?恐懼嘴嚼著她的神經,驅使她提起手袋就逃離了這令人不安的密室。

 
[ 本帖最後由 心雪 於 2009-9-24 01:28 編輯 ]





你這篇小說,我在小說風其中一期已拜讀過了.
寫來好詭異.引人入勝.可以肯定, 你個人對于貓,必有一定的認識.
好喜歡結尾的處理.
原帖由 魚眼 於 2009-9-20 20:45 發表
你這篇小說,我在小說風其中一期已拜讀過了.
寫來好詭異.引人入勝.可以肯定, 你個人對于貓,必有一定的認識.
好喜歡結尾的處理.


謝謝魚眼君再次捧這小說的場。
的確劇情是有點詭異,不過最後的結局.... 容許說是我寫作鋪排時錯手造成的悲劇(感到十分對不起三隻貓啦...)。
仔細讀了一遍,雖然排版略覺得過密,但文字還是吸引我讀下去。

個人解讀:
女朋友走了的空虛感,令他(也許他天生愛貓)把所有時間和感情都投放在她身上。女朋友是否真的背叛了他,還是他的幻想?至少他看到是這樣。正如作者一開始的文字:「在思念的能力下重新塑造的可能性…」。也許因為這樣他看見貓變成了貓孃,並單一認為互相相愛,其實不過是作者為了脫離空虛感(異地戀之不真實)而以貓來取代,當然貓也有可能比女朋友更有吸引力。到最後也因這種誤解,殺害了無辜的貓。

另外,個人認為有些文字上的處理可以更加小心(由於時間關係,又是隔一天才來回文,所以就不舉例,莫怪)。以這樣的篇幅,可以有更強的企圖心來說更大的意義(自覺用詞好像不太準確)。

問好心雪文友
並祝文安

[ 本帖最後由 醒夢 於 2009-9-21 19:26 編輯 ]
原帖由 醒夢 於 2009-9-21 19:15 發表
仔細讀了一遍,雖然排版略覺得過密,但文字還是吸引我讀下去。

個人解讀:
女朋友走了的空虛感,令他(也許他天生愛貓)把所有時間和感情都投放在她身上。女朋友是否真的背叛了他,還是他的幻想?至少他看到是這 ...


謝謝你仔細的解讀, 大部分算是對了. 至於排版, 這兒也難有甚麼排版呢....
文字的功力和情節的安排的確仍雖努力呢, 這篇作品還是初學作品, 還很嫩, 寫時也感到把握不到小說的技巧呢.

問好,
心雪君,此篇結局的確令我留下深刻印象。個人而言,我還喜歡全篇再寫得朦朧一點^^

[ 本帖最後由 蔡偉列 於 2009-9-23 01:34 編輯 ]
原帖由 心雪 於 2009-9-22 22:50 發表


謝謝你仔細的解讀, 大部分算是對了. 至於排版, 這兒也難有甚麼排版呢....
文字的功力和情節的安排的確仍雖努力呢, 這篇作品還是初學作品, 還很嫩, 寫時也感到把握不到小說的技巧呢.

問好,


如果可以,最好句和句之間空一行,會更好
(如有分鏡,則可空兩至三行。)

其實心雪文友也很貼心,至少有把字體放大:P
原帖由 醒夢 於 2009-9-23 18:30 發表


如果可以,最好句和句之間空一行,會更好
(如有分鏡,則可空兩至三行。)

其實心雪文友也很貼心,至少有把字體放大:P


我都想可以隔行, 不過就是用了HTML edit mode都沒法在這兒弄出來。
現在看去會好一點吧?不過感覺會好長啊。
原帖由 蔡偉列 於 2009-9-23 01:33 發表
心雪君,此篇結局的確令我留下深刻印象。個人而言,我還喜歡全篇再寫得朦朧一點^^


的確不夠朦朧,這是小說描寫功力未到啦,我還是寫詩比較熟手=P
心雪君,老實說我不懂如何描寫才叫功力到或不到,但我想說我欣賞妳的作品哦,詩和小說都多貼吧~~
原帖由 蔡偉列 於 2009-9-25 00:48 發表
心雪君,老實說我不懂如何描寫才叫功力到或不到,但我想說我欣賞妳的作品哦,詩和小說都多貼吧~~


謝謝你呀!你喜歡就好了。 我會努力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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