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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 及 關於翻譯] 諾文學獎得主的一篇回憶,說她曾經想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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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南 超級版主 2009-10-17 18:34:18 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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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崑南 於 2009-10-17 19:27 編輯

這是轉載自內地出版的《南方周末》,是今屆諾文學獎得度米勒的一篇回憶:

"赫塔·米勒在一次由柏林Supposé出版社组织的谈话中,回忆了她在巴纳特的童年以及过往,气氛凝厚,令人印象深刻。整段118分钟的谈话后来出版成2张CD的套装,题为《黑夜由墨水造就》——"

关于自杀的事情我曾经想过很长时间,而且好几次也确实想尝试,但是最终并没有付诸行动。之后我再没有试过,还给自己下了禁令——之前没做过,之后也不许想,因为秘密机关一直在威胁我,他们会来杀了我。就像我能想到的,他们也许会把我扔到河里,或者像人们说的:一起交通意外。

我本应该为他们干一些肮脏的工作,与此同时也把自己清理掉——在一个被监控的国家里,这种事情都是政治性的。如果一个人成了靶心,所有事情都会来淹没你,一直侵蚀到最隐秘的、非常非常私人的部分。其实一次机会都不会有,根本没有自尽的可能。自尽意味着,你自己做决定然后完成它,因为是你自愿从生活中离开——可实际情况不是这样。如果自尽,我只是成了杀死自己的凶手,只是帮他们完成了一个任务而已,他们本来就会找另外一个人来干掉我。不管我愿意还是不愿意,都是他们在用我的名义杀死我自己。总之,自尽就根本不可能。

我宁愿自己内心里真是决定不想活下去了。那样一切就简单了:再也没有现在的我了。如果一个人真想从生活中退场,他应该是再也不想忍受了。我根本不想死,但是我也真的再忍受不下去了。我曾经非常想活下去,但我完全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因为再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安宁了。我那时自己想过:如果我确定不再想活了,我当然就可以自我了断,但是必须是我自己来决定所有这一切。

在这个国家我再也活不下去了。我经常被拖来拽去。他们趁人不在的时候来我的公寓,故意留下许多痕迹。我不在,他们把我的狐狸裘皮剪碎,把墙上的画扔到床上。我曾经骑自行车出了很奇怪的一次事故。那之后他们告诉我:交通意外很多的。我被监听,一直被威胁。再也不能忍受了。我没有力量了。我心中再也不能去除恐惧,再也没有自然坦荡。我总是害怕他们在我的公寓里给我投毒。我从冰箱里随便拿什么东西都不禁会想,真要是出事他们就会说是我自己毒死自己的。真有这样的事,人们也经常听说。比如被策划的导演自杀。而且我确信,他们迟早会这么做的。真实的情况不会为人所知。你在家也会感觉到,每个东西都有它的阴影。跟踪也无孔不入。他们根本不必在场,也不用直接威胁你,但是他们占领了所有方面,所有东西仿佛都被他们下毒了。你可以试试不把它当回事。但是怎么才能做到啊?我每次一回家,就必须先把公寓搜一遍,看房间里的东西被挪过几回——他们就是要这样,都是心理上的战术游戏。他们不是业余的,他们非常专业地培训过心理战术。他们知道,什么事情会导致人的什么后果。

我们曾经把这把钥匙挂在公寓前厅,这把大大的黑色的镶金木钥匙一直让我很恐惧,盯着越看越觉得它是那些人的同谋。几年后,我在德国听说了“钥匙儿童”这个单词:从学校放学马上回家的小孩都在脖子上挂着自己的钥匙,没人管他们。我就想,我也和他们差不多,对这些大大的钥匙有些许恐惧,我属于这个钥匙,它把我攥在手心,因为它一直在观察我,告诉那些人,我平时都做了哪些不应该做的事。

我以为,我们移民走的时候母亲把它换掉了。那时候人们必须清空屋里所有的东西,交还给国家。母亲被贴了标签一样和我一起被驱逐,我记得拿到护照三个星期前,他们问她是愿意和我一起走,还是想留下来。之前他们当然考虑过做一些手脚让她一定愿意和我一起走。村里的警察两三次把她锁在他们的办公室,一整天不闻不问,让她一个人在房间内求救、哭喊。母亲很迷茫,不知道他们要什么,为什么她必须坐在那里。总之,让她恐惧,然后告诉她如果选择留下来的话会有什么下场和清算,再问她怎么选择。总之最后没有什么时间了,很快地收拾完了所有的家当。邻居也都知道,村子里越来越多的人都被驱逐移民。她估计也再没有用过这把钥匙。我不知道,也不想要,更不想带着这把钥匙走:它早就变成了一个我不愿意触碰的实例和象征,也许今天不一样了,但是我和这把钥匙之间互相叛变的联系和故事,我全都知道。我不会带着它走,即使我母亲想带它走,我也不会同意。

我们只有一个旅行箱,没有这把钥匙,都是其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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