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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夢南隨想] 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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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夢南 極品XO 2010-10-16 14:22:27 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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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要寫一篇與西藥房有關的文章,我要寫一些甚麼?

昨日我有意站在它的門口,我看見西藥房不單止賣藥,也賣其他日用品。挨着門口的行人路放上兩行紙皮盒,裏面擺着洗潔精、護髮素、沖涼液,漂白水,還有肥皂。肥皂通常是孖裝的,夾雜一片小小的毛巾贈物;牙膏也是一樣,不會賣牙膏就是賣牙膏,往往連牙刷連住一起,好像小姐出嫁了,丫嬛跟在後面。顧客大部分是主婦,她們經過,看丫嬛的多,看小姐的少。

我站了一會,有幾個內地遊客問:

「有 × × 牌奶粉賣麼?」

「有。」

「要多少罐?」

「10罐。」

「你有這麼多孩子,過期不好。」

「不,有些是代人買的,來一次不易!」……

「有避孕套麼?」

「有,要那一個牌子,都放在那裏。」

原來那些一盒盒擺在玻璃櫃頭的就是。我有多少年沒有入這一種街坊藥房了?不知道原來就是半間雜貨店:比如一打打的紙巾;10圈10圈的厠紙,用繩串起來,價錢,比超市還平。

觀察完了,要說故事。藥房有甚麼好故事?一個風雨交加之夜,有人急病大力拍門求医?那是過去的小說了,藥房晚上不留人,留宿的都不是医師。講講人物吧,讀者愛聽。於是我想起榮仔。榮仔從學師仔做起,一做就是幾十年,他沒學歷,靠的就是記性:那種藥治甚麼病,有甚麼副作用、包裝數易,如數家珍。師父也是老板退休後,他便坐了頭櫃。榮仔早已不是榮仔了,但我們仍然叫他榮仔。榮仔笑時嘴角紋、額頭紋完全出了來。榮仔一年只休幾天假,那就是過年。過年有十天藥房不開,開了也沒有客,過年買藥,不吉利。榮仔回鄉,店中的人都說種薑,「種薑」是粗鄙的說法,榮仔雖然老了,仍不免臉紅。今年大家都不說了,榮仔的老婆剛去世。

另一個故事我想起肥佬陳。肥佬陳住在15樓6號,我往8號。肥佬陳八十年代從汕尾來港開了一間藥房,與一個女店員創業,少不免日久生情,最後結了婚。家鄉的妻與孩子來港後,竟然也沒有大吵。但肥佬陳可苦了:一三五住在我對面6號,二四六回髮妻那裏,不到一年就腦充血死了。鄰居暗笑,有人說是孽報。

故事太老套,是那種通街都有幾打的故事。但作為教材,我說得差不多了。要學生寫生,我必自己先寫,自己也寫不好,憑甚麼要學生跟你?站在甚麼商店前面十幾分鐘,證實對練筆是有用的。

多說一點吧:咋天我發現水果店有一隻紅柿上市了,看看箱子,寫着「恭城」出品。恭城在甚麼地方?名字陌生,但好聽,待我上網查查,明天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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