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與霧

關夢南

讀今日《明報》「世紀版」陳芳明的訪問－－「陳芳明的文學救贖」，其中引了一段自己得意之作：「霧是我的女兒，徘徊在窗外，在街口，在路燈下。霧是我的女兒，深邃、神祕而難解。不知道這埸霧遊蕩有多久，瀰漫有多遠；我只知道在霧裏深處的甚麼地方，一定有女兒的蹤迹。」（節錄自「霧是我的女兒」散文）

這樣一段思念的文字，如果不看作者，你一定以為是去五四新文化運動不遠之作。又如果不看題目，更似情思多過父女之思。按理，情真，文字焉能不真？但偏偏有時事與願違。有人說得好，妓女為甚麼最說不出自己的委屈？我指的是文字。那因為他仍在局中，並沒有從局外看局中的人、事與情。引了上述的一段文字後，不知道是作者說還記者說：「他的女兒讀了感動落淚。」殊不知落淚不是文章好壞的標準。同樣寫父女離別與約會，不妨參考李國威的一段描寫：

「真是一個可愛的星期六，秋，我約會了我的女兒。

    計程車載我來到家的門前，門前的大樹熟悉如舊，一家三人住在那兒已經有幾年了，現在只剩下兩個。我望向樓上，窗簾垂得低低，什麼都看不見。從前在裏面生活的我，如今卻在外邊來看它。說不出是什麼一種滋味，我在車外的陽光下站着，定一定神。

    她走下樓來了，我的女兒。我凝神細望，從頭到腳望了一遍，別離數月，她確實有點兒不同，又長大了一些，這沒有什麼奇怪，她是在那種萌發青春的年紀呢！她的長髮仍然長長，長長地掛在我心中。我正是回來要尋找這個長髮，不讓她在我生命中失去。我有很多話要對她說，我不是一個忘情的父親。」

要說寫霧與思念，我看香港沒有寫得比朱艶紅更好的詩了：

《霧》

舊房子在十一樓

大霧的日子

整個土瓜灣道被淹沒

我在床上   貼著窗

感覺和外面的世界無比接近

這時

我總會想起你

你在世界的哪一角

都不打緊



沒有霧的日子

對面幾條街的大廈頂層有道藍色的鐵門

裏面住了什麽陌生的人不打緊

我把它變成你的小門

遙遠的小藍門

無論夜多深

總是開著燈

從窗簾裏偷望一眼

這世界便不再孤單



我懂得一些你不懂的浪漫

日子總過得開心些

不是嗎



有霧的日子  沒霧的日子

是魔術師笨拙的掩眼法

你在世界的哪一角

都不打緊



我有著超乎想像的想像力

總是能接近無法接近的你

也不是刻意要針對任何人，只是覺得陳芳明在訪問中大談台灣文學新氣象後，話鋒一轉 , 說：「反觀對岸文壇，陳芳明不禁扼腕：我很懷疑新的語言、新的聲音在那裏？賈平凹、莫言、王安憶等一批大陸作家和語言運用皆到了登峰造極的階段，已經沒有突破……」既說「登峰造極」，又說「沒有突破」，豈不是自相矛盾？中原之大，文人之廣，又豈是賈平凹、莫言、王安憶幾個人就可以概括的？可笑的是訪問最後拋出了一段自己陳腐之文，一看就馬上露底了。都說散文難寫，無遮無掩，信焉？

最近重看汪曾祺的書，靠窗，不知日影之西斜。

我可以大膽地說
這是一首很平凡的詩

直白和質樸的語言
基本上沒有撞擊出太多的詩意
甚至
我覺得它矯情得像歌詞
因為它沒有好好利用意象把詩意有效地隠藏起來
讀者可感的是 由A至A的東西
我讀不到B, C, D, E
這是一首詩失敗的地方

個見, 可交流

“要說寫霧與思念，我看香港沒有寫得比朱艶紅更好的詩了：
嘩，咁大頂帽？ 唔係卦？
好得咁交關？
淺白的敘述，情感平扁，語言也不有新鮮感。
平凡的一首，竟可以一口咬定香港沒有人比她寫得更好，本人真懷疑關先生到底讀過幾多香港詩？

你好,
    同意關夢南.
    態度, 假設, 等等的東西, 在說話之中會透露出來.  也不是作品好壞的問題, 而是視角, 看事情的觀點的問題.
    是的, 所謂的低, 各人也有不同的理解, 但這個低, 不是好壞, 而是態度.
                                                                                                              很不清楚的意見

對不起，沒法同意
陳芳明的句子有它獨有的詩意，讀來就是感觸再三，而如此思想跳躍是淺白的散文所不容易帶來的
如果要說矯情，「她的長髮仍然長長，長長地掛在我心中。我正是回來要尋找這個長髮，不讓她在我生命中失去」不就是矯情的典範嗎？

最後，這首詩，如果是出自初學者之手的話，寫得還真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