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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討] 原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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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瀚 幼苗筆手 2009-4-27 18:19:15 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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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地轉》

(1)
  深夜,唐人街。
  鐘勉勤拿著酒瓶一下一下拍著自己的大腿,蹣跚地走入一條小巷。這種小巷在唐人街裡隨處可見,沒有甚麼特別,不過小巷裡面放著一張被棄置的床。
  他正需要一張床。
  酒醉的感覺很難受,頭上像吊著一千斤重的石頭,躺在床上更使鐘勉勤覺得自己的頭在往下墜,無止境地往下墜。他沒有失去意識,只不過手腳都不太聽使喚。腳上因不小心跌倒而擦傷的傷口還在滲出血水,像被針刺到的不太痛。
  「喔……喔……哈……」聲帶不自控地震動,訴說著威士忌帶給它乾涸的刺痛。
  此時的他想起了誰?可能是坐在辦公室裡與秘書鬼混的爸爸,又或者是離家出走的妹妹,但誰也想不到他只想著剛才酒吧裡穿著紅色迷你裙的法國少女。他的手曾經放在她的腰上,甚至偷偷地輕掃她的屁股,目光也流連在她的酥胸上。
  「該有C罩杯吧,摸起來應該挺有手感,實在是不能錯失的好貨。」他曾經這樣想。不過這時候他能夠摸的,只有手上那挺有曲線美的酒瓶。
  只不過三天,他就像老馬識途一樣地在泡外國女人。
(2)
  大學的生活不外乎酒和女人。彭美拉是這樣說的,鐘勉勤也以為大學生的生活應該就是這樣。
  那天,鐘勉勤手上的美元在跳舞,從他的右手跳到陌生人的右手,然後他用空著的右手擁緊女伴的纖腰。很幼很白很滑,這不就是男人夢想的寶物嗎?從那天開始,他展開了在的士高和酒吧流連的生活,仗著父親是C集團的副董事,身家豐厚,所以他身邊總圍著幾個來自香港和國內的留學生,儼然一個小頭領。
  他在酒色之中忘記了香港的家,或者他從來都沒有記得這個家。他從小就自己一個,身邊的朋友都是用最新款的遊戲機換回來的,當每個人都讚美他的時候,他擁有了優越感,他才能夠從孤獨的銀白色圍牆裡走出來。可是十三歲的某一天,他發現這些「朋友」讚美的不是他,而是他父親的錢。
  「他只是一個二世祖,比乞丐還沒用。」小息時,他聽到自己最親近的同學對他暗戀的女同學說。第二天,這兩個暗地裡說話的同學都沒有上學,聽說被逼退學了。
  他慢慢發覺,原來錢是很有用的,除了無辦法把沈迷愛情小說的女人據為己有之外,沒有甚麼是錢辦不到。而他把錢交到查爾斯手中的時候,他就被這一帶的華人留學生看成了領袖,但他的任期卻絕不長久。
  一個星期前,鐘勉勤的父親在金融海嘯中離開了那尚帶餘溫的副董事之位,而且帶著數百萬債務,狼狽地逃到瑞士。那個銀白色圍牆中的家已經沒有人。
  這一切,身在美國的鐘勉勤都不知道。他也沒有興趣知道。
(3)
  穿過富科幻感覺的銀色通道便是舞池,鐘勉勤剛走進來便遇上多日不見的查爾斯,查爾斯看了他一眼便走到另一邊去,這舉動使鐘勉勤十分不滿,因為每次查爾斯都會熱烈地走過來與他握手,然後帶他認識新的朋友。正當他想走過去問問查爾斯為甚麼不過來歡迎他的時候,經常與他一起玩樂的方健走過來搭著他的肩膀,為他介紹瑞芳。可是聊了只一會兒,瑞芳就被一個男人帶到舞池中央跳舞,留下了方健和鐘勉勤。
  「這男的叫尊尼,他是這城最大連鎖百貨公司的太子爺,本來這個場每天都有警察查牌,自從他來了之後,警察都寧願回警局睡覺等下班。」方健靜悄悄地說。
  鐘勉勤望著舞池中央的尊尼冷笑。他穿過人群,慢慢走近尊尼和瑞芳。他覺得一雙眼睛在肢體舞動時看著他,彷彿向他發出求救的訊號,他鼓起勇氣走過去擁著瑞芳,與她在尊尼面前跳起辣身舞來。尊尼定定的看著鐘勉勤,嘴角微翹,像在嘲笑一個無知的小孩子,他左手在空中輕擺,兩個男人便從鐘勉勤身後把鐘勉勤拉開。瑞芳回到尊尼身邊,兩人又身貼身地舞動著,忘記了旁邊的鐘勉勤。鐘勉勤被尊尼的輕視惹怒了,他把尊尼推開,硬把瑞芳拉到自己身邊,還說:「回家吃奶吧雜種!」
  尊尼輕咬著唇,野獸一般看著鐘勉勤,然後一拳往他的鼻樑打去。鮮血噴出時附近的人都往四處逃,害怕這突如其來的衝突會禍及自己。瑞芳原本在鐘勉勤懷中,這時卻掙脫了他,往方健那邊逃去。鐘勉勤用手拭去從鼻裡流到嘴唇上的血,怒視著尊尼,他舉起手想還尊尼一記重拳,卻被尊尼的手下捉住,尊尼冷笑著往他的肚子又猛打了兩拳,他痛得彎下了腰,覺得胃在拼命收縮,嘔吐的感覺湧到了食道,他卻咬緊了牙關,把嘔吐的感覺嚥回肚子裡。他轉頭尋找方健,渴望能得到一點援助,卻見方健擁著瑞芳。
  「不用怕,沒事的。」鐘勉勤覺得方健正用溫柔的聲線對瑞芳說著這句話。他看到方健的嘴角流露出一絲得意。他終於明白這到底是甚麼一回事,他彷彿看到十三歲時的那兩個人。
  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驅使鐘勉勤向著尊尼怒吼,卻像被縛住了手腳的野獸,只有虛張聲勢的份兒。尊尼先是被嚇呆了,然後拿起酒瓶想往鐘勉勤的頭上揍下,這時候忽然有人高叫:「快走,警察!」
  尊尼拋下手中的酒瓶,領著兩個手下便隨著人群往的士高的後門逃去,留下鐘勉勤枯葉一樣躺在地上。鐘勉勤隨手抓住了地上的酒瓶支撐著勉強站了起來,撫著肚子一拐一拐地往後門逃去。走出後門時,他好像聽見有人在店裡咒罵惹事生非的中國人是豬。
  他從的士高走出來之後,無目的地往前走,穿過了一條又一條小巷,看見光亮卻孤寂的廣告牌掛在四層高的樓房外。一直走了很久他才發覺手上仍拿著從地上拾起的酒瓶。
  「我們真有緣。」他一邊說,一邊卻在一條小巷的盡頭發現一張床。他不假思索便往床上躺了。被打過的位置還在痛,像在往身體裡收縮把靈魂都要抽走。他忽然想起來到美國的第三晚,拿著酒瓶的他也是這樣躺在床上。那時候他想著法國少女的酥胸,現在他又想著甚麼呢?
  他覺得自己坐在一部兒童遊樂園的小型過山車上,車開動之後沒有起伏,只是慢慢的走一段直路再拐幾個彎,他嘻哈著坐在車上轉了一圈,回到原點就下車了。他回過頭看見很多人,跟爸爸鬼混的初戀情人,總是低著頭不敢望人的媽媽,還有為了不值錢的自由和愛情而跑到台灣的妹妹。好像還缺了個人,但是他記不起那個人是誰,總之,應該有四個人的但他只記起三個。
  巷外的人聲忽然多了,像很多人忽然聚到一起,可是鐘勉勤聽到外面的人聲,外面的人聽不到他的呼吸聲。
  他忽然抬起頭說:「很久沒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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