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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說 怪人事務所 (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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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章最後由 米立 於 2012-8-12 17:36 編輯

「怪人事務所」因筆誤而成為處理「怪人事務」的事務所,意想不到的奇怪委託接踵而來,例如要求帶著雪榚於陽光下呆站,直到雪榚完全溶化為止。事務所的負責人麥田田及陸柔柔對此已習以為常,但一單又一單稀奇古怪的委託到底隱藏著什麼呢?

1. 一千五百萬的委託
2. 月光寶盒
3. 靈魂之石
4. 雨傘
5. 假日
6. 迪蘭路再來
7. 酒會
8. 修格•華特索爾
9. 怪人協會
10. 獵人
11. 楔子
12. 來世
13. 轉折

#待續





1. 一千五百萬的委託

「對於那件不可彌補的事,我一直很內疚。我現在認輸了,而且我已經一無所有。根據我們的約定,是要來你墓前表示我的失敗,但是我仍然沒有勇氣來找你。希望你可原諒我過往的事。安息吧。阿門。」聲音的主人是一位正在閉眼的青年。

墓園正被白霧佔據,四周都是白濛濛一片。在白霧的濃罩下,能見度非常低,讓人缺乏安全感。不安的感覺正好和屬於亡者們之家的墓地相配。同時間,白濛濛的景色增添了寂靜的氣氛,矛盾地令人有安詳的感覺,這感覺就像為長眠於此的亡者們而設。

在白霧的國度下,可見的事物大概只有鮮艷的顏色吧。一點點非常搶眼的血紅色出現在墓碑前,那是一束紅玫瑰,是那位青年帶來的。在紅玫瑰花束中還有附有一封信,信中的內容就如那青年所唸的一樣。那青年對著墓碑唸完內容後,雙手合十拍了一下,再閉眼向墓碑輕輕鞠躬。然後,他轉身離開墓園,並在大衣中抽出手機撥打。
「喂喂∼油油,完成了啦。」那青年沒精打彩地說。
「呵唷,那你快點回來吧,我已叫了午餐,快回來一起吃∼」油油輕快地說。
「你真悠閒。我可不知為了什麼,大清晨捱著濃濃睡意來這個我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墓園。」他打起呵欠來。
「這是委託!委託啊∼」雖然油油語氣很認真,但他認為她正在忍笑。
「為何…總是要接下這些委託?」
「還不是因為麥田你。」

「麥田」,全名麥田田。而「油油」,全名陸柔柔。二人在年前合資開設了一間事務所,位於中環堅道與些利街交界,半山自動扶梯天橋下的一間地鋪,預定業務範疇是類似偵探事務方面。不過,當為事務所命名後,一切已經改變了。當二人為了事務所取什麼名字而煩惱時,中文水平較高的麥田田便負起這個責任來了。事務所的名字-「怪人事務所」就是他命名的。這個名字連陸柔柔都很滿意,因為完全代表了他們兩個人的個性,是專屬於他們的事務所。可惜的是,亦由於這個名字,與偵探事務方面幾乎是絕緣了。

「怪人事務所」的本來意思只是怪人的事務所,但卻被誤解為「怪人事務」,結果吸引到很多奇怪的委託事務,例如要求帶著雪榚於陽光下呆站,直到雪榚完全溶化為止;凌晨時份,於某商場大鏡子前批蘋果皮;跟據指示於不同建築物的牆上劃上引路箭咀。一開始,他們還認為是一些無聊人的惡作劇,而且亦與偵探事務完全扯不上關係,因此即時拒絕了這類委託。不過,開業多月後,他們亦沒有接獲半宗偵探性的委託,但疑似惡作劇性質的委託卻如雨後春荀般湧現。面對經營開支的問題,他們不得不對那些看似惡作劇的委託採取軟化的態度,於一宗委託後,他們完完全全認真地處理這類委託。當時,有一位身穿黑色大衣的中年男人於晚上八時-他們正準備關門回家時,一下子闖進來向他們進行委託,並隨即付上十萬港幣現金作為委託費用。那男人的委託內容是:要求他們即晚到老人院找他的父親,並向他表示他兒子並不再恨他了。陸柔柔細心檢查了那十萬現金,發現不多不少確是十萬,並且全是真鈔,麥田田與陸柔柔當場目定口呆,這十萬大元足以一下子解決他們的財政問題了!他們半信半疑地向那中年男人查問關於這委託的詳細資料,發現除了簡單得來帶點怪異外,並無什麼不妥之事,只是那男人堅決不回答他為何不親自前往和為何願意付出高昂委託費用。最後,他們接下了這宗委託。在接下委託後,那男人便離開了,直至整宗委託完成後,那中年男人亦沒有再出現。當他們二人向那男人的父親傳達那句說話後,他說了「多謝」便默默地閉目,不再理會任何人,麥田田便拉著陸柔柔離開老人院。

自這件事後,他們便開始接下這類先前認為是惡作劇的委託,而且在要求高昂的委託費下,亦沒有減少了委託事務的需求。他們由原先幾乎倒閉的狀態,變成不再擔心經營的問題。在分工方面,外勤工作大多由麥田田負責,而陸柔柔負責坐鎮在事務所,這並不是基於男主外、女主內的傳統觀念,亦不是基於男性外向行動力強、女性內向處事精明細心的典型觀點,而是陸柔柔決定要糾正麥田田作為懶人的個性。麥田田是一個深居簡出的人,如非必要,他在任何時候都會選擇逗留於室內。

半年過去,「怪人事務所」的業務蒸蒸日上,連陸柔柔也變成經常需要外勤工作,一天之中,事務所很多時候是處於真空狀態。他們並不是沒有考慮聘請員工,而是沒有人能長做下去。無論是以高昂薪金聘請負責坐鎮事務所的「管家」,又或是以豐厚佣金聘請負責外勤的行動員,都是同樣結果。每位新入職的員工都以奇怪、怪異等詞語來形容事務所的工作,工作生涯最短的員工是一位外勤行動員,僅只有三小時。他被安排於晚上去跑馬地墳場為五個墓碑點上白色小洋燭,並須要於十一時前完成。這個行動員即晚便向事務所辭工了,原因並不是他感到害怕,而是感到此工作極為無聊,甚至認為出發點是為了戲弄他。「存活期」最長的員工,算起來都約有一個月,他是一位中年「管家」,多年於偵探社工作,是一位經驗豐富又見識廣博的人,可惜他也受不古怪的事務所。一大堆看似無聊、近似惡作戲般的委託;一班給人感覺怪異,有時甚至連外變、衣著、行為或說話都極為古怪的委託人;兩位外表正常不過,但經常以怪人自居的老闆,都是令他這位正派中年人受不了的因素。

「鈴,鈴鈴鈴……」掛在事務所大門上的風鈴響了起來,麥田田沒精打彩地推門而入。
「回來了啦?麥田!來來,吃午飯了,我沖了你最喜愛的紅茶!」陸柔柔擺出麥田最愛看見的笑容說道。她正在擺放二人的午餐於「飯桌」上,再加上安裝在天花板的老式三頁風扇吹拂下,事務所內滿是濃濃的食物香味。不過那飯桌其實是一張被托高了少許的茶几,二人很喜歡在這個地方吃飯,閒來沒事時,還會在茶几旁的沙發上小睡片刻。
「油油啊,我已轉投烏龍茶的懷抱很久了呢…」麥田田說畢,便坐在沙發上,臉上露出了舒適放鬆的表情。
「今天的午餐是西式,喝什麼烏龍茶!吃西餐當然是配西茶。來!」陸柔柔拿起一杯剛沖好的紅茶遞給麥田田。
「謝啦∼」麥田田隨即喝了一口,濃濃的茶香令他完全放鬆,更精神了起來。雖然麥田田現在最喜愛的是烏龍茶,但其實他對於茶類飲品一向情有獨鍾,幾乎任何茶類也不會抗拒。熟知他習性的陸柔柔,每次與之共餐時,都會沖泡適合的茶作配襯。
陸柔柔為自己沖了一杯紅茶後,接過麥田田遞上的碟子說道:「好!開餐了」
「啊!等等!」麥田田突然叫了起來,隨即步向事務所大門,在門外掛上寫了「午休時間,切忌打擾」字樣的牌子。「我們吃飯時不喜歡有人來打擾∼」麥田田笑著說。
「對對對!這是我們事務所的規定之一」陸柔柔笑著和應。「我很餓了,吃吧!麥田!今天的很豐富吧!?」
「很豐富,我看看…有肉醬意粉配各類香腸,又有三明治。咦!!這不是推出「7仔」新推出的香蒜肉絲意粉!?」
「是喔!我上次吃了覺得不錯,所以想給你試試。」
所謂的西餐只不過是附近便利店買回來的微波食品,他們是「叮叮」愛好者,喜愛原因無他的,只有一個,就是因為價錢較便宜。

「永遠吃飽了就想眠一眠…呵∼欠∼」麥田田伸起懶腰來。
「開工了…開工了,我都想睡一陣子呢…」陸柔柔不情願地說著,但她仍然除下了大門外的牌。「我去洗洗臉精神一下…」她說著關起洗手間的門。
「趁還沒有客人來時,趁機睡一睡吧………」麥田田交叉雙手半躺在沙發上,閉起眼自言自語地說。
「鈴,鈴鈴鈴……」
事務所大門上的風鈴響起來,麥田田立刻回復清醒道:「有什麼可以為你效勞?」
推門而入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士,他頭上戴了一頂黑色扁平的紳士帽,臉上戴了一副墨鏡,身穿一件已扣上鈕子的黑色修身大衣,和一對擦得極為光滑的皮鞋,麥田田看得出此人全身裝束都是名牌。最令他感到興趣的是,此人膚色偏白,較北歐人的還要白,但並不是病容般的蒼白,而是充滿生命力的白嫩。而且他的相貌絕對不是亞州人,以他的膚色來說,應該是歐洲人吧!但要說是歐洲人也有點不相配。
「這裡是否專門接受怪人事務的事務所?」那高挑男士以流利的廣東話說。他的聲線很優雅,話速不急不忙,當中有一種貴族的感覺。
「其實…這是名為怪人的事務所,並不是怪人…」
「先生,你好!我們對任何委託要求均會認真對待,至於會否接下閣下的委託則要再慢慢商議。」陸柔柔在麥田田背後插口說。原來她已從洗手間出來了。她用手指篤了一下麥田田的背部繼續說:「我是這間事務所的其中一位負責人,我叫陸柔柔。」「而他是另一位負責人,他叫麥田田。」陸柔柔攤了攤左手介紹麥田田,隨即伸出右手作握手狀道:「怎樣稱呼你,先生?」
那高挑男士雙手一齊放在背後,似乎並沒有意欲握手。麥田田見狀,就道:「請過來這邊慢慢詳談吧。」他將高挑男士引往位於事務所左翼的辦公桌。

「怪人事務所」的辦公室是一間接近正方形的地鋪,正面為大門及兩旁窗戶,整體設計以巴洛克風格為主格調,並揉合了老式歐陸風格。室內間隔太概可分為左右兩區,左邊是辦公區域,前方區域有一列小型接待櫃台,是前業主留下的,由於設計合乎麥田田的喜好而被他留下,更連同此區域被改建為擺放裝飾品的地方。後方區域有數張辦公桌,但實際只有兩張被使用,其餘都被用作為擺放東西;右邊是休閒區域,前後兩個區域均設置了茶几連沙發,他們剛剛就是在後方的茶几享用午餐,而前方一般都用來接待客人。洗手間就是位於後方的休閒區域。

「你們可以稱呼我為迪蘭路。」迪蘭路拉開椅子坐下後,向辦公桌對面的二人微笑,聲音仍保持著優雅的語調。
麥田田留意到他雙手都戴了黑色手套,他認為迪蘭路可能有什麼極度潔癖症。
「迪蘭路先生,有什麼可以為你效勞?」麥田田說。
「找一個人。」
「找人?」麥田田露出了興奮的神情。陸柔柔作狀地咳了一下,拍了一下麥田田大腿說:「要找怎樣的人,可有他的資料?」
迪蘭路從衣袋中拿出了一張照片放在辦公桌上,陸柔柔看見相中人是一名嬰兒,被放在搖籃上。他頭髮稀疏,手舞足蹈,正在裂口大笑,但由於穿上了衣服,無法得知他的性別。
「我要找這一個人。」
「這張照片是何時拍攝的?」陸柔柔問。
「約二十年前,或者更久,可能二十五年前。」迪蘭路平淡地說。但陸柔柔和麥田田對於此番說話均感到錯愕。
「有多些關於此嬰兒的資料嗎?例如性別、出生地點、父母資料等等」
「只有這張相片,當是大概一個月大,或者兩個月,我不太肯定,但一定不多於三個月。他是在香港出世,由一個家庭醫生在家接生,至於醫生身份我其實不知道。我要找出這個男嬰現在人在何處。」
「基於這麼少的資料下,我們確實很難進行偵查,如果…」
「是委託費的問題嗎?放心,絕對是你們想像不了的數字。」迪蘭路笑著說。
「不是費用問題,而是…」
「我明白了。能力問題,原來「怪人事務所」是如此不滯,呵!就當我沒來過…」迪蘭路有意起身離去。
「你說什麼!」陸柔柔瞪著迪蘭路說。「本小姐自開設事務所以來,沒有解決不了的委託!連柏柏卡爾之星都被我們找到了,有什麼不可能!」
坐在陸柔柔身旁的麥田田知道這單委託必定被接下了,即使明知難度甚高。因為陸柔柔在被別人看扁下,是沒可能不作出反擊的。
「那即是你們接下這單委託了吧?」
「對!」陸柔柔語氣極為肯定。
「好!那我等你地好消息,這是訂金。」迪蘭路放下一張支票。「七日後我要知道消息。」
麥田田拿起支票一看,他立時呆了。「油…油…油…油油!」
「什麼啊!」
「你看看!」麥田田遞了支票給她。「看看銀碼!」
「五百萬!?」陸柔柔大叫了起來。
「這只是訂金。完成委託後,我會再付你多一倍。即是總數一千五百萬。我說過委託費絕對是你們想像不了的數字」迪蘭路笑了起來。
「田田…田田…一千五百萬啊…」陸柔柔語氣表現興奮,不過很明顯地,她有點失常了。因為她絕少稱呼麥田田為「田田」,一般情況下都會以「麥田」來稱呼。
「油油,清醒下…」麥田田輕輕拍著她的臉頰說。
「記住,七天時間。」迪蘭路收起了笑容,語氣冷酷了起來。
「什麼!?七天時間?那有可能!還要是什麼資料都沒有的情況下!」陸柔柔回復清醒了。
「你已接下委託了,這是你的問題。七天後若沒有消息,便是你毀約。我可是不能得罪的。」迪蘭路語氣非常冷酷,最後還有一抹冷笑。麥田田對於這一變化,突然感到很心寒。
「這……這…那我們如何聯絡你?」
「七天後,晚上八時我會再來此地。老實說,我實在不太喜歡中午出現於此。」迪蘭路回復優雅的笑容。他隨即站走來,轉身推門離開事務所,消失於他們的視野之中。
「唉,現在如何是好?」麥田田向陸柔柔問道。
「頭已洗濕了,還可以怎樣?一是吹乾去,一是繼續洗下去。隨便選一種我們都是仍然要處理。」陸柔柔凝望著大門說。
此時,陸柔柔與麥田田在心中均有一股不安感不斷形成、壯大。雖然正值去夏入秋的時期,但二人的感受到的寒意絕不較冬季時為少。
本文章最後由 米立 於 2012-8-23 23:23 編輯

2. 月光寶盒

當非常神秘的迪蘭路先生走後不久,事務所大門上的風鈴又再次響起來了。推門而入的是一位給人感覺很和藹可親的老爺爺。他的笑容很慈祥,相信任何人看見此笑容,心中都會有一種溫暖的感覺。他的到來,似乎為剛剛充滿寒意的氣氛添上了一股暖流。陸柔柔立刻迎了上去,親切地招呼那個老爺爺。

麥田田見狀便留在自己的辦公桌,細細研究那張嬰兒照片。他發現這張照片已經泛黃,有點像寶麗萊照片的效果。那是當然吧!起過二十年歷史的照片只是有點泛黃,已算是保存得不錯了。他反轉了照片查看,發現背面並沒有像過往的菲林相片般,印上了屬於菲林牌子的水印,但是在右下角卻有一小句不知名文字「Ti amo cosi tanto ! il mio principe~」。 字體是潦草,筆跡看起來幼細、流暢而優雅,文字的主人應該是一位女性,而且當時她應正處於喜悅的狀態。麥田田用指頭輕輕擦了擦該行文字,再湊近筆跡處聞了 一下,他雖然不肯定,但估計是用墨水筆書寫的。麥田田放下照片,在他的「偵探椅」中伸了伸懶根,斜視著照片。突然,他就像被人從後推了一把似的,向前彈了起來,緊張地拿起照片,極為興奮地自言自語道:「這個徽章……我曾經見過!」聲音之大,連正在沙發聆聽老爺爺委託事務詳情的陸柔柔也看了過來,好奇他正在搞什麼東西。

那個徽章其實是一個縫在嬰兒衣服上的小襟章圖案,照片上除了這個東西外,根本沒有什麼令人印象特別深刻的事物,因為照片中只有一個放在搖籃上、手舞足蹈的嬰兒。若要說較為特別的事物,嬰兒服都尚算是值得留意的。那件嬰兒服看起來像是用絲質的,而且全是黑色的,衣服上沒有任何圖案,只是有金色及紫色的線交叉縫在邊緣位置,那個小襟章就是縫在外領口位上。以嬰兒服來說,這算是並不尋常的款式,因為一般的嬰兒服都是以柔和的色彩配以可愛的圖案作為主調,並不像這件般以淨黑色為主。

「油油!我出去一會!」
「喂…」陸柔柔連回應都來不及,只見麥田田想箭般離開事務所。

「有什麼事嗎?」老爺爺好奇地問道。
「喔!沒有沒有!我們繼續吧!」陸柔柔微笑道。
「那…預付金要多少呢?」老爺爺從衣袋中取出一張空白支票,並拿起墨水筆準備填寫銀碼。
「我們並沒有限定數目。不過根據不同性質,都有慣常的預付金,這次大概付一成便可。」
「你人很好,那我預付四成吧,即是…四萬元。對吧?」老爺爺很爽快地寫下銀碼並簽名,陸柔柔留意到他的字甚有氣勢.而且下筆非常有力,與他給人的感覺並不相似。
「我真的很喜歡你呢!柔柔小姐,你很親切!」老爺爺說。
突然被稱讚之下,陸柔柔面上一紅,說不出話來。
「呵∼呵呵∼你男朋友一定很幸福了∼」老爺爺繼續說。
當陸柔柔聽到「男朋友」三字,心下一沉,雖然臉上並沒有異樣,但兩頰上的紅暈已消失了。她外表清麗脫俗,雖未至於擁有讓人一見難忘的美貌,但拉車邊算算,都仍屬於美女行列。因此,她並不是沒有異性緣,相反,二十多年來,追求她的異性確是不少,連麥田田都開玩笑地說是否被她搶了自己的桃花運。不過,多次的戀愛經歷中,最後都是不歡而散,即是分手收場,這可能與她本身的性格喜好有關。陸柔柔的喜好與一般同年女性不同,她不喜歡娛樂八卦資訊,對品牌潮流事物亦沒什興趣,反而她喜歡稀奇古怪或一般女性不感興趣的事物,例如:古董玉石、史前文物、木乃伊、古堡古墓等都是她的愛好,甚至收藏。她屋前的門牌就是以古墓一號作命名,至於二號,就是麥田田的家了。陸柔柔給人的第一印象大多是冷漠嚴肅的,絕不是老爺爺剛才的感覺。但若與她交談,或相處久了,就會有老爺爺感到的親切。不過,多年來,大概只有麥田田和她是同一條「天線」,因為她在很多人眼中仍然是怪人一個。

「當我們找到那個東西後便立即通知你。」陸柔柔看了看支票後,向老爺爺說道。「怪人事務所」一般都是以口頭約定方式來訂定委託事務交易,除非委託人特別要求才會另行以合同方式或其他特定方式簽定交易。不過,一直以來都沒有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相較現今商業社會中的生意交易,怪異的委託人更信守承諾。
「那麻煩你了,柔柔小姐。再見!」老爺爺笑了一笑,轉身離開事務所。
「再見!」陸柔柔親自送老爺爺出門口。

又接下了一單委託生意,這是今天事務所第二單生意了。陸柔柔回想起迪蘭路先生的委託,突然心情又變得沉重起來,開始後悔被他用激將法令她接下這單被她認為沒可能完成的委託。
「唉!」她嘆了一下氣,想找麥田田聊天,可惜他剛剛很匆忙地走了出去。
「那個傻瓜搞什麼東西?」
陸柔柔觀察著麥田田的辦公桌,發現並沒有什麼不同之處,桌上的東西一如以往般整齊,只是多了一張嬰兒照片和一部貼了可羅米貼紙的手機,這貼紙是他前度情人貼上的。「唉…那個傻瓜急忙到連手機都忘了拿!」

「噹∼!」一聲長長的敲鐘聲自事務所的大鐘響起。陸柔柔看了一下大鐘說:「原來已經五時了!」接著,她沖了一杯紅茶,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開了手提電腦在互聯網中尋找關於迪蘭路先生的委託資料。

她瀏覽了約個半小時,亦沒有找到一點相關的資料。無論是以「迪蘭路」或是「蘭路迪」還是「路迪蘭」都沒有任何資料是關係的,唯一有點點相關的便是「迪尼路」-「羅拔.迪尼路」
「啊!浪費時間…有點累喔!」她伏在辦公桌上伸了根懶腰。
「鈴…鈴鈴…」陸柔柔被嚇了一跳,是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喂喂!油油!」她還未開口,對方已經急著說話了。不過她一聽便知是麥田田了。
「嗨!陸柔柔不在,你有何事可以…」她突然想玩弄一下他。
「油油!我現在不方便開玩笑,你替我去看看那張嬰兒照片…」陸柔柔討了一個沒趣。
「等等!我去拿。」她掛起了聽筒,迅速地去拿那張照片。「啪咧!」陸柔柔拿照片時不小心將麥田田的手提電話撞落在地上。
「慘了……」她小聲地說並即時檢查一下,試了數個功能,發現並沒有什麼不妥。將它放回原位,她立刻提起聽筒說:「回來了!怎樣了?」
「你去這麼久…算了!看見領口上的那個小襟章嗎?」
「有!」
「小襟章是一個徽章,那個五角形是否倒五角星?」
「我看看……」陸柔柔被這樣一問,細細觀察那個徽章。由於小襟章實在太小了,加上照片解析度又不高,不要說是否能確認那個五角形是倒五角星,甚至乎是否五角形也難以肯定。她很好奇麥田田這個近視眼是如何辨認到這個圖案。底色為黑色的徽章最搶眼的絕對是位於正中央的三枚紅色薔薇,它們呈倒三角型狀排列,即上方兩枚薔薇、下方一枚。而在它們之後是一個黑色十字架,並以金色鑲其邊。而在十字架之後就是數條紫色線條,這應該是麥田田所說的五角形。在黑色十字架下方有一個紫色線組成的三角,而十字架上方反而空空如也,陸柔柔認為這個形狀應是五角形,而且更是倒五角星。「麥田!我看到了,是倒五角星。」
「噢!耶!」電話另一方傳來了歡呼聲。
「什麼事啊!?」陸柔柔不解地問。
「我找了半天,終給我找到了!耶!耶!耶!」從語氣可知,麥田田是處於興奮狀態。
「麥田!到底什麼事!?」
「迪蘭路的委託,我找到一點線索!」陸柔柔聽後,瞪大了雙眼說:「真的嗎!?怎樣!」
「我回來再說吧!我正準備回來!」
「現在說啦!」
「不行啊,我在使用公共電話亭,而且背後那個「師拉」瞪了我很久……」
「嘻!那你快點……」
「哎唷喂!好痛!阿嬋!我還未講完的,你這隻肥……嘟…嘟…嘟…」陸柔柔突然聽到麥田田被「襲擊」的聲音,然後他就終止聯絡了。

晚上八時,是事務所的關門時間,但事務所外面的街道卻人來人往。因為這位置是連接中環蘇豪區、旅遊區等旺區的地點,而且又是半山居民往中環的道路之一,故此除了清晨時份之外,大部份時間都是駱驛不絕。

「鈴,鈴鈴鈴……」正當陸柔柔在洗手間洗臉時,事務所大門的風鈴又響起了。她探頭往外看看,原來是麥田田回來了,但他臉上添加了不少傷痕,有部份還貼上了膠布。她放下洗臉巾緊張地問:「怎麼了!?」
「肥海豹!」麥田田不忿地說。
「什麼!?」
「肥海豹!肥海豹!是那個「師拉」做的!」麥田田攤坐在沙發上,最後更將整個人躺卧起來。陸柔柔笑了一下,她己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她拿著藥箱,半跪在沙發旁邊一邊看著麥田田,一邊搞弄著棉花和消毒藥水。「來,給我看看。」她哄近了麥田田的臉,而她的長髮也散在他的臉旁。
「油油…那個……」麥田田帶點結巴地說。
「怎樣了?」陸柔柔露出了很溫柔的笑容,而這個笑容只有很少人有機會真正見到。
「由這個角度看你,原來你有點像女鬼。」
「……」
「啊!」慘叫聲之下,麥田田臉上多了一道傷痕。正確來說是三道。

「好啦!說給我聽你今天出去做了什麼?什麼倒五角星?照片中的徽章又是什麼?」陸柔柔坐在沙發上問道。
麥田田在大門處掛上了「休息時間」的門牌,並摸了摸在小型接待櫃台上的貓兒擺設說道:「我發現我曾經見過那個徽章,但又不肯定在哪裡見過,所以去了常去的地方找找看,結果在那個楊乃書店找到!」楊乃書店是麥田田與陸柔柔常去消磨時間的地點之一。那書店位於摩羅街與樓梯街交界的一間較為隱蔽的地鋪,面積很小,而且裝修亦很舊,帶點懷舊味道。店中不售賣教科書,不售賣潮流書籍,不售賣熱門主流的書籍,所以在店中不會見到《今日數學》、《哈利波特》等書,它只提供被認為是冷門的書藉,例如魔法、神秘學、陰謀論、外星文明等書籍,最近店主更購入了《道西戰爭報告》-一本被認為記載了近世紀少數人類與邪惡外星人的對抗紀錄。此書店的職員永遠也只有一人,就是店主楊乃。

「那個徽章是屬於一個古老的英格蘭家族,我剛才打來就是為了確認!」
「古老家族…?對了!」陸柔柔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今天我接下了一個委託!差點忘了要告訴你!我們要在今晚行動!」
「下午的那個老爺爺嗎?為什麼這麼急?」
「對!是他!因為是他提供的資料,若錯過今夜,下次不知要等多久了。」
「那我說完那個徽章的事才去吧!」
「不可以!沒太多時間。我們要起行了啦」陸柔柔行去辦公桌旁,拿起了手袋,一邊行一邊說。
「吃過晚飯才去吧!我有點餓呢,沒有氣力怎做事?」麥田田作狀地按了按肚子,樣子痛苦起來。
「我們去去便回,只是去取一點東西,用不了多少力氣和時間∼走吧!」說畢,她急速關了電燈、風扇等開關,拉起了麥田田的手走出大門。

「我說…油油啊…為何總要來墓園?」麥田田回想起早上已經去了一次墓園。
「這是委託啊。委託!」陸柔柔式的回答出現。
二人由位於中環的事務所來到香港仔的一個墓園,由於交通問題,足足一小時才到。「已經是九時半了!麥田!快!」陸柔柔看著手錶擔憂地說。「正如我剛剛在車上所說,我去引開保安,你就乘機潛入那個倉庫,「拯救」那個月光寶盒。記住!「拯救」前要開來確認,有一塊散發著藍光的寶石在內。然後發一個數字短訊給我,一如以往,1是成功,5是失敗,9是危險,知道嗎?」
「你確定月光寶盒真的是那個月光寶盒,而不是肯德基的寶盒或是月餅寶盒?」
「好啦。夠爛了。出發吧。」陸柔柔沒好氣地說。「這兩條是委託人提供的鑰匙,這條藍色是寶盒的,黑色的是是倉庫。這是提示貓紙。不要弄丟!」
「沒問題啦。」麥田田回應說。他望了一眼寶盒的鑰匙,發現它非常特別,鑰匙一端是以金屬弄成梅花狀,另一端就有四塊突出的金屬片,看起來就是十字狀。
「記住!十時前要完成,這亦是委託人提供的資訊。」
麥田田看了看手機,已經差不多九時四十分了。「我先行動。你看著辦吧。」陸柔柔在臉上拍了拍粉底,弄亂少許頭髮,然後往保安亭走去。
「小姐?」麥田田聽到遠處的保安亭發出聲音。「小姐!喂喂!小姐!」
陸柔柔不理會保安的叫喚,逕自走向墓地。保安見狀立刻由保安亭出來阻止。「小姐!小姐!聽到嗎?你去哪?本墓園開放時間已過了!」
「我想回家。」
「回家?小姐,我想你喝醉了。」保安疑惑地說。麥田田竊笑中:「油油又扮女鬼了。」他不期然摸了一下臉上的三道新傷痕。他看見保安的注意力完全集中於陸柔柔身上,便立刻往較保安亭更遠的倉庫行動。他像貓一樣,無聲無息地去到倉庫的門前,取出鑰匙,一下子便潛入了。

倉庫中一片黑暗,只有少許光線由天頂處數個小窗中射進來,如果這晚沒有月光的話,相信連辨認方位也成問題。麥田田開了電筒,在倉庫中四處搜索。他發現倉庫內並不如他想像般是一個無間隔的大倉庫,而是像圖書館般被數十個大型排櫃分隔開來。每一個排櫃都有超過十層以上的儲物層,每一層估計都有數十個儲物格。如果在沒有任何提示下找一樣東西,相信找一天都未能成功。麥田田拿了貓紙出來,用電筒照照看:「K6-66…嗯?666?真不詳呢。」他苦笑了一下,估計「月光寶盒」是被放在第K排排櫃,第六層第六十六號的儲物格內。於是,他開始尋找第K排的排櫃,不消一會功夫便找到了。那是當然的,這只是一個墓園倉庫。不過問題來了,第六層的儲物層位置是高於他至少一米,他的手僅僅可觸及第六層的底邊。

「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用作踏腳…」麥田田拿起電筒向四方照了照,但什麼發現也沒有。「如果是圖書館,每一個排櫃旁都一定有一個踏腳台。別想了,這是倉庫啊!麥田!」他自言自語道。他走出了第六層排櫃,在主走道中尋找,他發現最前方有一個被數塊一米多高的軟膠板分隔開來的地方,被天頂小窗直接投射,不需電筒照射下,也知道是一個工作間,應該是進行文職工作時的地方。
「有摺椅!完全適用!果然是十大武器之首,現在助我「拯救」可憐的月光寶盒吧!」他提起摺椅往第K排排櫃走去。
麥田田找定第六十六號的位置,拉開摺椅,往上一站,雙手剛剛好到第六層排櫃。「耶!」他輕聲歡呼了一下。他的電筒照到了小小的盒狀物,約摸兩隻手掌般大,一隻食指左右的高度。他將「月光寶盒」輕輕拉出,發現較想像中重,不過仍然可以用單手拿起。此時,天頂的光線亮多了,他留意到原來很多排櫃都是空空如也,甚至透過櫃上的空置儲物格,可以直接望到最遠處的大門入口。麥田田收起摺椅,左手拿著寶盒,右手提著電筒和摺椅,去到工作間處檢查。他先將摺椅物歸原地,然後將寶盒放在被天頂小窗直接照射的工作桌上,這樣他便可以不用一邊提起電筒,一邊單手檢查。

「月光寶盒」被一層紅紅的軟布包著,麥田田認為是天鵝絨。軟布上有不少一式一樣梅花狀的暗花,而下方側面有個呈十字狀的鎖匙孔,圍繞鎖匙孔旁的是一塊雲狀的金色金屬片。麥田田拿出鑰匙插入鎖匙孔,「啪」的一聲,寶盒的上蓋便彈開了。第一樣映入眼簾的是放在中央,估據了寶盒大部份位置的藍色寶石,它發出了淡淡的藍光,那些藍光飄忽不定,就像是一片藍霧、一道氣場般在空氣中流動,更仿忽有生命般,在藍色寶石上翩翩起舞。「很美麗!」麥田田不禁驚嘆了起來。他被深深吸引著,目不轉晴地一直凝望著它。突然,藍色的光芒轉成暗綠色的光芒,光芒還愈來愈強。
「發生什麼事?」麥田田驚訝着。「藍色寶石不可能出現綠色的光芒!還是它本身是不是無色寶石?」隨著暗綠色的光芒愈來愈強烈,己經由光芒轉成光線,以擴散狀方式射出,光線的大小各異,麥田田不禁後退了數步,口中不停地呢喃著:「嘩嘩嘩…什麼事…」
當暗綠色的光線不斷向外射出時,淡藍色的光芒漸漸於寶石中重新出現,並且尤如驅趕病毒般,一點一點將被暗綠色感染的寶石變回淡藍色,最後形成一大片淡藍色,開始重新佔據寶石。其後,淡藍色如同剛才暗綠色的光芒般,發出的光芒愈來愈強烈,同樣地由光芒轉成光線,但卻並不是以擴散狀方式射出,而是以一條幼細的光線向同一方向射出。麥田田朝著所投射的方向望去,赫然見到有一股似是霧氣又像光暈的暗綠色物體懸浮於半空。「什…什麼…來的…!」他驚恐地叫道。只見那暗綠色的光暈不規則地改變形狀,開始形成一個接近人形的形狀。
麥田田一邊看著那個人形,一邊緊張地撥打手機。雖然手機是開著的, 顯示屏是亮的,畫面亦清晰可見-「掃馬窿�十時三十分�67%」,但是他按來按去,一是沒反應,就是彈出錯誤的功能。
「怎麼搞的!」他緊張地叫了起來。那暗綠色人形不斷向外擴散,而較原先的為大,而且愈來愈接近麥田田。突然,那暗綠色人形「撲向」麥田田!他本能地向旁邊一避,差點撞到工作台突出的邊緣。那暗綠色人形「撲」了一個空後,轉了轉「身」,朝麥田田的方向再「撲」一次!剎那之間,麥田田拿起「月光寶盒」,奔離工作間,在主走道上拚命跑往倉庫大門。

「油油∼!有鬼啊∼∼∼!」
「這個傻瓜搞什麼啊!想行動失敗嗎!」陸柔柔有點不滿地說,然後在保安亭內伸了頭出窗外查看。她只見在黑暗中的麥田田驚慌失措地朝著保安亭跑來,還要一邊大叫著,但在手中抓緊了一個方形盒。
「拿到寶盒又不發短訊給我,現在還要這樣大叫!瘋了嗎!?」她用力握緊窗邊,而且由表情可以得知,她非常想打麥田田一身。
「油油,快點!我們走!」麥田田急速推開保安亭的門,想拉陸柔柔往外走。
「搞什麼啊!大叫大嚷!又不發短訊給我!」陸柔柔惱怒地大吵著。
「你看看!他隨時會醒來的!你搞這麼久1……」她指向被她用電槍電暈在地上的保安,大聲地嚷著。麥田田完全不理會她的說話,用力地拉著她向外跑。「到底發生什麼…」話未說完,她留意到有一片暗綠色人形光暈自倉庫方向,朝著他們方向急速接近。
「這是什麼!」陸柔柔驚慌地大叫著。
「我說了!是鬼啊!快走!」
二人不斷往墓園出口跑去,眼見快離開墓園時,麥田田一個不慎,摔了一個大交。「哎啊!痛死我了!」麥田田哀號著,並奮力想站起身,但發覺左腳難以發力。
「哎!可能扭到了!」他檢起眼鏡,想看看雙腳時發現:「原來手也擦傷了。」
陸柔柔立即察看他的傷勢,發現應不會太嚴重,並扶了扶他站起身。但是,她抬頭一望,那暗綠色人形光暈已經衝到他們面前,並正準備「撲向」麥田田!她鬆開了扶著他的手,擋在他的面前,本能地用雙手護著自己。

「哎呀!」麥田田再次跌在地上,而此聲音發出的同時,那暗綠色人形光暈完完全全消失了,但地上突然多了很多塊黑色的碎裂石頭。
陸柔柔回頭與麥田田互相呆望著,大家的眼神都在問對方:「發生什麼事了?」麥田田檢起了散落在身旁的黑色石頭察看,在墓園大門的燈光照耀下,發現這些碎裂石頭雖然已經很細小,但大多是一片片的,而且斷面呈貝殼斷狀口,帶有一點點紋理。他肯定這並不是石頭,而是一種晶體,類似水晶或玻璃。
陸柔柔再次扶起了他,麥田田將那晶體遞給她看看,並說:「有點像水晶,你覺得是什麼?」
「水晶…?」她立刻鬆了鬆手,並雙手不斷互摸著。
「哎呀!」麥田田又再次跌在地上。
「我的黑曜石啊!」陸柔柔大叫。「這是很昂貴的品種啊!」
「哎唷喂!油油!你是否先考慮我的狀況再考慮其他呢?」麥田田在地上呻吟著。
「啊!對不起!」她扶起了他,並用一邊身體頂著他。二人緩步離開墓園,在道路上走了十多分鐘,都不見有任何車輛和行人經過,而且一路上,二人都沒怎樣交談,似乎他們仍為剛才的事而驚魂未定。雖然他們沿著馬路行走,但由於兩旁皆是茂密的樹木,杯弓蛇影之下,他們均隱隱感到不安,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但由於麥田田只能一拐一拐地走路,想快也快不了。他們行走了三十多分鐘才見到市區,一架的士正在他們面前經過,麥田田立刻揚了揚手。二人上了的士,說了目的地是陸柔柔的「古墓一號」後,二人在車上皆熟睡了起來。對他們來說,這一天實在累壊又嚇壊了。
本文章最後由 米立 於 2012-8-23 23:23 編輯

3. 靈魂之石

「咇!咇咇!咇咇咇!咇!咇咇!咇咇咇!咇……啪!」報時鬧鐘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
陸柔柔拿起鬧鐘,卧在床上睡眼惺忪地查看:「又到八時了。真不想起床呢…」她凝視白色的天花板,回想起昨晚的事。「真的是鬼嗎?還是幻覺?」她不能肯定,因為到現在為止,她仍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不過,她認為老爺爺一定可以給她答案。陸柔柔坐在床上,稍稍整理了衣衫,便去浴室梳洗,準備迎接新的一天。

昨晚的疑似鬧鬼事件,對於陸柔柔與麥田田二人來說,帶來的震撼可真不少。即使二人自稱怪人,又鍾愛不可思議的事物,日常的工作又是處理種種怪異的委託,理應接受度是頗高的,但是親身經歷又是另一回事了。昨晚,他們回來後,陸柔柔對麥田田的傷勢進行了簡單的評估,確認只是皮外傷後便為他消毒及包紮,之後便到浴室洗澡,之後便回到自己房間,不消一會兒便進行夢鄉了。不過,麥田田是昨天才搬進來,而由於他住所的裝修工程至少要進行一個月,故此他幾乎將所有衣物、個人用品、家中物品等東西一同搬來了「古墓一號」,而且大部份東西仍存放在行李箱及大型紙箱中,他是需要時間在眾多的行李箱之中找出需要的東西,然後才能梳洗及睡覺。直到差不多凌晨三點,他才可以正式回房睡覺。這晚,二人完全忘了自己還未進食晚餐,可能是受了驚嚇,連餓意也全消了吧。

「我的皮膚好像較之前差了點…難道真的給那個麥田說中了?」陸柔柔在鏡子前拉了拉自己的臉皮,她似乎很在意麥田田的說話-他經常開玩笑說接近三十歲的女性,皮膚會迅速變差。
「我還有很多年才到三十!」她自我安慰地說。陸柔柔雖然外表看起來很年輕,很多人以為她只是二十出頭,較麥田田還要年輕。但她其實已經二十有七了,較麥田田年長兩歲。
她梳洗完畢,回房化了少許妝,換了衣服,準備回事務所。當她經過麥田的房間時,在門口輕聲叫喚他,但叫了數次亦沒有任何回應。她推開了房間的門少許,伸了頭入內探視一下,發現麥田田仍然在夢鄉之中。
「居然還在睡!」陸柔柔走進了他的房間,正想喚醒他時,看見他身上的被子有一半以上被掀反了,露出了他半個身體,清楚可見他睡衣上的「骷髏貓」圖案。這件「骷髏貓」睡衣,陸柔柔也有一件,不過她的是粉紅色,而麥田田的是黑色。二人一起買時,店員還以為他們是情侶,還刻意打了八折給他們。他仰臥著,身子直直的,看起來僵硬似的。他雙手交叉置於在胸口前,而左右小腿互相交搭,整個人的睡姿就像被包紮了的木乃伊或長眠中的吸血鬼。這種睡姿的出現,代表他正在熟睡中,而且睡得非常安穩,陸柔柔是非常清楚。

「算了。當是昨天的補償。」她為他蓋好被子,輕輕地關了房門,然後離開「古墓一號」回事務所去了。

早上微風送爽,一陣陣乾爽的風迎面撲來,陸柔柔感到陣陣的秋意。她突然想去楊乃書店一趟,因為她想在聯絡那個老爺爺之前,查看多些關於月光寶盒和那個「鬼魂」的資料,而且順道看看那個代表古老英格蘭家族的徽章是什麼來頭,而最大機會得知這些資料的途徑,其中一個就是楊乃書店。不過,現在只是九時,一般的書店並不會這麼早便營業,但楊乃是一個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或心情而營業的人。在大部份日子裡,早上十一時至下午四時都會是楊乃書店的營業時間,有時候會提早營業或延遲打烊。有一次,陸柔柔與麥田田在半夜途經樓梯街時,看見書店仍然營業中。她見時間尚早,去一去書店又不會太久,故此決定碰碰運氣。但是,正當她沿著些利街往下走去時,想起了事務所與書店是不同方向,再加上要尋找資料,只有一小時根本不足夠,最後還是決定直接回事務所了。

下午一時,麥田田由夢中驚醒,明顯地,他發了一個惡夢。「到底是什麼來的……」他坐了起來,右手拍了拍額頭說。對於昨晚的事,他似乎仍猶有餘悸。他轉了轉身坐在床邊,伸展一下左腳,然後試著站起來,發現它好像已經沒事了。雖然發力時仍感到有一點阻礙,但大致上是沒有問題。手掌及手臂上的傷口也只是留下了幼幼的傷痕,摸起來也不痛了。他不知道是自己新陳代謝能力快,還是陸柔柔的藥物厲害。「原來已經一點!油油居然沒有叫醒我,又沒有打來叫我回去。真少見呢…」他拿起手機看看,完全沒有任何未接來電及訊息。他在浴室內迅速地梳洗一下,然後略為修整一下儀容,換上他的例牌服飾-恤衫牛仔褲配萬用靴,噴了點香水便離開臨時的家。

「油油∼要吃午餐嗎?我剛出門。」麥田田傳了短訊給她。數分鐘內,陸柔柔便回覆了一個充滿警告性的訊息:「要!快.點.回.來。」
麥田田感到異常肚餓,才想起自己由昨天下午開始,直到現在都還未曾吃過任何食物。他想起昨天簡直是受難日,被「肥海豹」襲擊、被「女鬼」抓傷、被「鬼魂」追殺、在「墓園」受傷,身體完全是受折磨。他在事務上附近的酒吧式餐廳等待外賣時,百無了賴地想了想:「嘿嘿!可以定為「麥田田受難節」!」最後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經過的途人、餐廳的侍應都好奇地望了望他。

「鈴,鈴鈴鈴……」麥田田拿著一份二人下午套餐推開了事務所大門說:「我回來啦!」他見到陸柔柔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望著懸掛於天花板上轉動中的老式三頁風扇說:「回來啦?買了什麼午餐?」
「街角那間餐廳的下午套餐,不錯的!」
「喔!那你幫我換了那個燈泡,我們才一起吃吧。」她指向位於事務所天花板正中央的吊燈。「壞了一整個早上了,令到事務所暗暗的。」
「那你早上為何不去換?」
「因為人家穿了裙子。」
「你哪有一天不穿裙…」麥田田說畢,立即感受到兩道強烈的目光掃向他。「哈!換吧換吧,我來換。」
「我去沖茶!今天喝烏龍茶好嗎?」陸柔柔站起了來,在大門上掛上寫了「午休時間,切忌打擾」。
「當然好!」麥田田拿起了摺梯,站了上去換燈泡,並檢查其他的有否問題。「油油!」
「什麼啊?」她正在洗手間用自來水裝滿一整壺電熱水煲。
「你何時約那個老頭來啊?差點給他害死我!我有很多事想知道!而且想狠狠教訓他!」
「麥田!可能當中有誤會呢!我不相信他有心害我們,或者存心隱瞞危險性!我下午會致電他的了。不過,我們最好先去找一找資料!」她將滿滿一壺的電熱水煲放在茶几上,插了電製,壺內的水慢慢滾起來。
「什麼資料?」
「當然是月光寶盒和那個…唉…鬼魂吧!」
「哦!那你先約他,我再找時間去楊乃書店逛逛。」他從摺梯爬了下來,丟了已壞的燈泡進垃圾桶,並收起摺梯。
二人一邊吃著午餐,一邊聊天,話題大多是圍繞昨晚的事,他們似乎忘了那個迪蘭路先生的委託。「你的傷如何啊?還痛嗎?你走路好像沒問題了。」陸柔柔關心地問。「很神奇!你看看,很多傷口已痊癒,尤其是那隻「肥海豹」弄傷的……對了!我還未說那個徽章的事。」陸柔柔點了點頭,張大了口說「對對」二字,麥田田繼續說:「那個徽章是代表一個古老的英格蘭家族,你知道薔薇戰爭嗎?」陸柔柔搖了搖頭。麥田田又繼續說:「薔薇戰爭是英格蘭史上一個重要的內戰,由約克家族與蘭開斯特家族為了爭奪英格蘭王位而展開的。約克家族的家徽就是白色薔薇,而蘭開斯特家族的家徽則是紅色薔薇。不過,最後獲勝者卻是都鐸家族。擁有蘭開斯特家族血統的亨利•都鐸,迎娶約克家族的伊麗莎白,並以紅白薔薇作為新的皇室徽章,重新將兩個家族聯合起來,結束了長達三十年的薔薇戰爭。」
「那和這個徽章有什麼關係?雖然同樣是使用玫瑰,但它明顯還有十字架圖案及倒五角星!」陸柔柔喝了一口茶道。

「薔薇戰爭只是這個徽章出現的一個前置因素。雖然亨利•都鐸重新聯合了兩個家族,但實際上他與兒子在位時,均藉機殺死其他可能的王位繼承人,因此約克家族、蘭開斯特家族及其他與皇室有關係的家族暗地裡都受到迫害。再者,薔薇戰爭最大影響是導致大量貴族傷亡,削弱了貴族力量,特別是上層貴族,令到都鐸王朝成為英格蘭史上最專制的王朝。你知道此情況下,那些貴族會怎樣?」麥田田突然一問。
「一是放棄權利、支持王室而自保,一是逃亡?」陸柔柔為麥田田再沖了一杯茶。他喝了一口又繼續說:「當時,有不少貴族秘密出走,有些去了他國投靠其他貴族,有些隱性埋名。當中,有一小批蘭開斯特家族的貴族與其他貴族組織了一個性質未明的秘密結社,同樣以紅薔薇為徽章,但這次是以三朵為象徵。到亨利八世在位,那秘密結社為對抗宗教改革,而加了十字架圖案入徽章中,象徵捍衛天主教及藉此對抗亨利八世。發展到後期,這個秘密結社已不只是活躍於英國,連法國、德國、意大利、東歐地區,甚至遠及北歐地區也有這個組織的蹤影,此時他們的徽章已加入了倒五角星的圖案。」
「到底這個組織是什麼來的?在做什麼呢?倒五角星又有什麼意思?」
「這我也不知道了。我問了楊乃,他說店中只有《世界符號大全》略有提及這個徽章,而我剛剛說的是也來自這本書的。至於其他書籍,他說沒有印象。不過我知道,倒五角星是撒旦教的象徵。加上這個徽章又有十字架,所屬組織又那麼神秘,我相信是扯上了某方面的信仰還是什麼神秘事物。」
「喔!那實在令人感到有點興趣!」陸柔柔興奮地說。她與麥田田對這些事物是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鍾愛。「不過,這只能確定那個嬰兒與這個組織有關係,但那個嬰兒的樣子,怎樣看也像亞洲人…」
「又沒有人說這個組織只有西方人…」

「噹∼!」事務所的大鐘響起,陸柔柔看了一眼大鐘說:「原來已三時了!」
「唉…又要工作了…」麥田田露出了一個失落地的表情。
「請問你早上有工作過嗎?」陸柔柔以帶點鄙夷的眼神看著他。
「啊…啊……昨晚超時工作!哈哈哈!」
「不理你了,我打電話給那個老爺爺。」她隨即回自己的辦公桌打電話。而麥田田正翻閱放在沙發一角的報紙,留意到一則小小的港聞,他笑了一下說:「油油∼來!有點東西要給你看看!」
「什麼啊?我正等待接聽中啊!」
「你先來看看,你一定有興趣的∼嘿!」
陸柔柔掛了線,坐在麥田田的身旁,看著港聞的內容:「『深夜暈倒於保安亭中,保安員堅稱見鬼』∼香港仔墓園的一名男性保安員,於清晨時份被前來接班的保安員發現暈倒於保安亭中,經即埸搶救後証實無大礙,已送往鄧肇堅醫院作進一步觀察。至於暈倒原因,院方表示需要待觀察後才可知確實原因。警方在現場調查後,証實並無可疑,排除了事主受襲擊的可能性。唯本報記者採訪該名保安員時,他堅稱昨晚『撞鬼』,並與『鬼』交談近十分鐘,後突然感到觸電的感覺而暈倒。有專家指出,夜更保安員因工作環境及作息時間,會容易引起精神方面…………」陸柔柔大笑了起來,而且笑到連眼淚水也出來了!「哈…什…什麼啊…哈…哈…好…好痛…」陸柔柔按著肚子繼續笑道。而麥田田亦早已忍不了,在一旁笑了起來。

「鈴…鈴鈴…」陸柔柔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來了。
「怪人事務所。」陸柔柔回復了平靜的心態接聽電話。
「是柔柔小姐嗎?」電話的另一方說。
「是喔!你是老爺爺!我正想找你呢!」
「柔柔小姐,你真好記性!關於那個應在昨晚進行的委託……」
「不用擔心!我們已完成委託!你可以隨時來事務所…」陸柔柔還未說完,老爺爺已急忙插口說:「太好了!我立即來。」

不消一會兒,老爺爺已出現在事務所的門前,陸柔柔請他內進。麥田田雖不情願,但也依照陸柔柔的吩咐,先聽老爺爺說話,然後再發問。
「請坐吧!」陸柔柔親切地招呼老爺爺安坐於沙發。
「要.茶.嗎?」麥田田以古怪的聲線詢問老爺爺,但隨即被陸柔柔投以嚴厲的目光。「這是我最愛的烏龍!請用茶!」
「謝了!你是?」
「我是麥田田。」
「請你看看,這是不是你要的月光寶盒?」陸柔柔坐在老爺爺身旁,並從袋中拿出月光寶盒。而麥田田就坐在側面的單人沙發上,冷眼看著他們。
老爺爺一看到寶盒便說:「是它了!是它了!請…請快打開!」
「沒問題,不過你不怕有東西跑出來嗎?」陸柔柔拿著鑰匙說道。老爺爺身子一震,似乎有什麼秘密被她說中了。
「會…會有什麼東西?這只是一個存放珍貴寶石的寶盒。」
「它確實有。」陸柔柔語氣肯定地說。
「就算有,都不會有問題的。」
「哎呀!你這個老頭!我昨晚差點因為這個寶盒內的東西而沒命了!」麥田田帶點怒氣地說。麥田田本身性格是較為內儉,雖然他有時脾氣會變得火爆暴躁,但很少待人惡言相向。他的前度情人曾經笑言,他在冬天是翩翩君子,在夏天卻是失控野獸。他一遇上炎熱,特別是他汗流浹背時就會變得異常暴躁。當身體骯髒時也有機會變得暴躁,這可能是由於他有潔癖的關係。有時候,遇上令他覺得煩擾不堪的事或人,他也會暴躁起來。不過,自從和前度情人分手以來,他這種性格已改進了很多,但陸柔柔反而覺得他改得有點過火。不過,這次涉及到他和陸柔柔的性命,而涉嫌知情者又佯裝不知,他當然惱怒起來。
「麥田!」麥田田被陸柔柔這麼嚴厲地一叫後,他繼續靜靜地坐著。
「不可能吧…她是不會傷害人的。」老爺爺臉帶歉意地望著麥田田說。
「誰?」陸柔柔和麥田田齊聲道。
「唉…好吧!我將所有事告訴你們,不過請你們先說昨晚的事吧。」

麥田田將昨晚的事,由他進入倉庫時開始說起,他如何找到寶盒,寶盒的光芒的轉變,光芒化成人形光暈再襲擊他,到最後他們如何逃亡,那人形光暈又如果消失等都細細說了一遍。老爺爺靜靜地聆聽著,當他有不明白或聽不清楚時便會發問,麥田田便會在他發問的相關範圍再說一次。
「那個暗綠色的人形光暈應該是他,應該錯不了。」老爺爺嘆了一口氣說。
「誰?」陸柔柔說。
「我一生的情敵。」老爺爺看著面前兩位一臉困惑的年輕男女,笑說:「我開始說了。」
「這個月光寶盒內放置了一塊寶石,那是一種很珍貴的寶石,名為『靈魂之石』。它是一種極其特別的寶石,是可以存放人類的靈魂。正確來說,是人類的靈魂可寄宿於內。」
「什麼?人類的靈魂?」陸柔柔驚訝地問。
「是的。它本身是透明的,但只要人類的靈魂寄宿於內,就會變得非常非常美麗。那種美麗是難以形容,只有看過的人才知是如何美麗。」老爺爺看著麥田田說。他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因為他當時真的完全為這寶石著迷。「相信麥先生已看過,知道它的美。而柔柔小姐,你應該對此沒有印象,你還未看過吧?」
「是!」
「它的光芒色彩取決於靈魂的性質,純潔的靈魂大多是發出藍色的光芒,而紅色及綠色光芒多是代表邪惡的靈魂。曾經有一位主教使用過後,靈魂之石發出紅色的光芒…導致教廷專程派人「護送」它回梵蒂岡,然後立刻將之銷毀。這一塊是我的傳家之寶,一直都還未有人使用過,直到我妻子去世時。」
「難道你妻子的靈魂…」麥田田沒有說下去。
「你估中了。我很愛她,捨不得她的離開。在她去世時,我使用了靈魂之石。」
「如何使用?」陸柔柔問。
「使用時是需要進行某些儀式輔助,並且最重要的是必須得到靈魂的主人同意。當時我妻子同樣地捨不得我,我們是不想分開。你知道嗎?我們那時連四十歲也不到!我提議使用靈魂之石時,雖然她半信半疑,但都同意了。就這樣,在她去世後,她的靈魂就寄宿在靈魂之石中了。」老爺爺看起來有點傷感,但隨即變成了陶醉的表情,一副情深款款的樣子。「我們一直這樣相處了差不多三十年…」
「怎樣相處?總不會拿起個石頭說『我愛你』吧?」麥田田說。
「麥田!你怎麼這樣說話!」
「油油…我沒有惡意的!」
「哈哈!不要緊!我已預料你們會對此很好奇!」老爺爺和藹可親地笑說。「由於有靈魂寄宿的靈魂之石是不可以受到陽光的照射,因此在平常時,我會將她放置在一個錦盒中,我稱之為『月光寶盒』。如果可以,我真想任何時間也帶著她!每天晚上十時至凌晨三時,如果當天有月光,我就會將她放在一個能受月光直射的地方,然後我妻子便會出現。我指的是以靈魂狀態,即是你們看見的人形光暈。不過,靈魂是不能說話,亦沒有實體,更沒有樣子,只是一團光。我妻子的靈魂是淡藍色的光芒,麥先生見過了。」
「你們就這樣互相『對望』?」麥田田問。
「當然不是,她將自己整個包圍著我,那我便可以透過光暈與她直接在心中溝通。嗯,那時候,雖然我們即使接觸不到,但可以這樣『會面』,我們也心滿意足了。」老爺爺露出了回味的笑容。
「好浪漫啊∼」陸柔柔神情興奮,搖了搖頭小聲地說。
「那時我以為就這樣子過一生也不錯,到我去世時也將自己的靈魂一併寄宿入去。好景不常,有一天我工作回家後,發現月光寶盒不見了!我發瘋似的四處尋找,但始終找不到!就這樣過了十年,我突然收到一封信,是他寄來的。」
「那個情敵?」陸柔柔問。
「對!是他!原來是他偷走了月光寶盒!他仍為了年輕時的事而耿耿於懷,為了當初她選擇了我而一直懷恨在心!他在信中表示,他已經知道寶盒的秘密,他要我永遠也再見不到她,他將寶盒收藏在一個我永不會發現的地方裡。在我看畢整封信的那一刻,十年的單思、十年苦尋無果的失落、抑鬱,再加上被他這麼無恥而引起的怒火一次過爆發出來!」
「這個無賴!」麥田田突然叫了出來,然後說了數句髒話。陸柔柔看見了他的反應,不禁笑了笑,剛剛他還準備說要教訓老爺爺,現在居然反替老爺爺感到憤怒,她就是覺得他這點很可愛。

「當時,我立即去他家找他算帳,決定就算殺了他,也要他說出寶盒的下落。當我去到他家時,發現他家中的大門兩旁都掛了兩個寫上『奠』的白燈籠。原來他已經去世多天!他真的很惡毒!刻意在死前寄一封信來通知我,寶盒失竊的主事者就是他,而唯一知道寶盒下落的也是他!但是,他又已歸天,代表我永遠都不可能知道寶盒的下落,讓我同時感受到希望與絕望!再加上已抑壓了足足十年的單思、憂鬱又突然失去了發洩對象!這足以令我精神崩潰!」老爺爺說得很憤慨,而且手握起了拳頭。他隨即又說:「當時,我承認他真的勝利了。人在臨终前還想出如此惡毒的計劃。不過一想到他還要帶著這些怨恨去另一個世界,一生也不能豁達釋懷,我又覺得他很可憐。」
「自以為『復仇』成功,其實只是令自己陷入不間斷的苦。唉…」陸柔柔嘆了一口氣。
「最後寶盒又為何出現?」麥田田問道。
「應該是天意!我幾乎用盡所有方法,也不能得知關於寶盒的任何消息。可能是他獨居又或者甚少與人聯絡的關係,他的家人、朋友、員工等都說未曾見過有這樣的寶盒,我用了六年時間追查都沒有任何線索。最後,卻在出席一個老朋友的大殮儀式時得知寶盒所在!」麥田田及陸柔柔均瞪大了眼睛,老爺爺看見他們這樣的表情,笑說:「年輕人,天是有眼的。當時我正在廁所,聽到殯儀館職員的對話,本身是沒太去留意,當聽到『錦盒』二字,我所有思緒便湧出來了。我立即詢問他們關於『錦盒』的事,呃…當然是用了點錢,他們說多年前有位老先生出殯,他的家人給了他們一張名單,要求他們將名單上列出的東西中放入老先生的靈柩中,並說這是他的遺願。」
「其中一件東西就是月光寶盒!」麥田田叫了出來。
「對!非常對!他真的連死也要我不好過,居然想到將寶盒放入靈柩中,有誰會想到一直尋找的東西是隨同死人下葬?這真的是天意!如果不是碰巧我老朋友有同樣的遺願,要求將名單上列出的東西中放入靈柩,而名單上列出的東西剛巧又有一個特別的盒子,所以令他們印象深刻;如果不是碰巧於同一殯儀館出殯;如果不是……總之,如果不是眾多巧合出現之下,我是不可能找到月光寶盒的!不過,另一問題出現了。他已下葬多年,我要怎樣才能取回月光寶盒呢?我買通了墓園職員,得知他的家人將於昨天進行拾骨葬,即是『撿骨』,而由靈柩中拿出的東西,將會暫存於墓園倉庫中,於第二天就會運走或放回墓穴內。」
「原來如此!我大致上明白為何這麼急又只得一晚時間行動了!」麥田田說道。
「本來我要求十點前完成,就是不想嚇倒你們!因為昨晚是月圓,一定有強烈的月光。想不到…」
「老爺爺!我們並沒有責怪你啊。」麥田田說道。陸柔柔又笑了笑,剛剛就是他說要教訓一下老爺爺的。「至於那個襲擊麥田的暗綠色人形光暈……」
「我剛才說了,就是他。我的情敵。我相信他知道了使用靈魂之石的方法,在臨终前寄宿了他的靈魂。他可能認為既然生前得不到我妻子,死後就要得到她的靈魂!要與她永遠一起!」
「他是如何開啟寶盒的?鑰匙一直在被你保管著。」麥田田問。
「這很簡單啊!雖然那個寶盒外表看起來很特別,其實只是一個普通的盒子。『月光寶盒』這名稱,只是我為了隆重其事而改的。而那條奇特的鑰匙,只是形狀特別罷了。只要你付錢,就有鎖匙匠替你製作一條新匙了。」
「為何他要襲擊麥田?」
「這我可不知道了。」
「那他為何突然消失了?」
「應該是你的黑曜石救了你們。」
「什麼!?」
「黑曜石是辟邪驅魔的寶石,你應該知道…」陸柔柔點了點頭,老爺爺繼續解釋:「正常情況下,愈昂貴的其實愈有功效。當他觸碰到你時,驅邪的作用立刻產生了!柔柔小姐,我賠償一條更好的給你吧!我是從事這類寶石生意的。」
麥田田突然摸了摸戴在左手手腕上的紫水晶及月亮石,老爺爺留意了他這動作,隨即說道:「麥先生,我也送兩條更好的給你,那你便不用再為姻緣之事煩惱了。」麥田田給他說中了心事,臉紅了起來。
「來!老爺爺,這條鑰匙還給你了。」陸柔柔露出了很親切的表情。
「快打開它吧!你找了很多年了!」麥田心急地說。
老爺爺由陸柔柔手中接過鑰匙後,急不及待打開了月光寶盒,一塊散發著淡藍色的靈魂之石映入大家的眼廉。「這就是靈魂之石?!很美麗!真的很美麗!」陸柔柔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它。老爺爺雙手輕微地震動著,拿起了靈魂之石,麥田田擔心他會握不穩。
「老…老婆,我找了你數十年了!老婆!」老爺爺將它擁入懷裡,臉上出現了兩行的清淚。這十多年的思念、重見至愛的感覺,一切都盡在這兩行眼淚中。最明白他的人,應該就是金庸先生筆下的楊過了。

「很浪漫…很感人喔!麥田!」陸柔柔攤坐在沙發上說,她回味於老爺爺的愛情故事。
剛才,在老爺爺『確認』那靈魂之石是她苦思多年的妻子後,他立即付了委託費的餘額,並再付他們多一倍款項作為補償,然後再三向二人致謝後便離開了事務所。
「不過其實是很辛苦的。」麥田田喝了一口茶後回應陸柔柔。
「但真的很浪漫!若果我可以有一段這樣的愛情的話…」陸柔柔閉起眼晴幻想起來。
「你很想被困於一塊石頭內數十年嗎?」麥田田以理性的語氣說。陸柔柔又立即向他報以強烈的目光,然後臉上出現了一個輕蔑的表情並說道:「你不要裝作理性了!嘻!我剛剛可是看見你雙眼有淚光的!」
「怎可能!不要胡說。」麥田田的臉頰出現了紅暈。陸柔柔並沒有說謊,剛才麥田田真的差點落淚了,不過他就是一個不喜於別人面前表露自己的真正情感,連他前度情人也經常為此而誤會他。
「明明就是有!在我面前就不要否認了∼呵!」陸柔柔伸手搭著他的肩膀,將他拉近身邊,小聲地在他耳邊說道:「你是騙•不•了我的∼」
「沒有!」麥田田彈起了身,然後在事務所四處走動,並說:「原來差不多六時了!我去買晚餐,吃什麼好呢?」
這反應已代表麥田田默認了。每次他被別人或者陸柔柔說中了心事,或是看見他展露了柔情一面,他也會如此作出如此反應。
「你說沒有就沒有吧∼」陸柔柔以調皮的語氣道。「不過,你去買晚餐時,順便去處理一個委託吧∼」
「又有委託?又再次這麼突然!」
「這次真的是很簡單,只是去拿一樣東西回來。」
「慢著!又是拿一樣東西回來!?昨晚你也是這麼說的!」
「這次可以完全放心!真的是很簡單的啊!只是需要去堅道主教座堂,在大門旁的雨傘架中取回一把雨傘便可以了。」
「真的是這麼簡單?」麥田田還是有點懷疑。
「是!絕對肯定!你先拿回來事務所,待明天我們再處理下半部份的委託。」
「什麼…原來還有下半部份的。」麥田田的懷疑反而增加了。
「這是白先生的委託,沒問題了吧?」陸柔柔自信地說。
「原來又是他…」麥田田對他印象非常深,雖則沒什麼好感,但卻又很信任他。因為白先生每次於委託時,便已付下全數費用,而且委託內容大多是無聊又簡單,就像早前要求他們於晚上十一時前去跑馬地墳場為五個墓碑點上白色小洋燭,便是他委託的。白先生的姓氏是「白」,但他的皮膚偏偏是黑的,而那種黑是幾乎和黑人的黑皮膚一樣,而不是被陽光曬黑了的黑。他的外形高而瘦,而且臉上輪廓及特徵都明顯顯示出他是一個黑人,但他卻堅稱自己是亞洲華人。永遠只穿著一身白色唐裝的他,更令麥田田印象深刻。
「那我去去便回吧。不過那個教堂有點遠,你的晚餐可能會延遲到達。嘿∼」麥田田不懷好意地笑著。
「沒問題∼沒問題∼我會坐到你回來為止∼」陸柔柔輕快地說。「記住,那把雨傘是粉紅色的,傘上有碎花圖案,還有喱士花邊的。很易辨認吧?」
「那我出發了!」麥田田打開事務所大門,朝著二人的晚餐及新的委託事務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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