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 《店舖》讀後感

秋津

我們看見許多店, 沒有一間相同。

店舖是城市的賣點, 一直如此, 現在衹不過被斥資鉅大的鐵軌和大商場搶風頭。打算要賣出的產品或服務, 其實一直到如今都沒有兩樣的。藥材店不能不用百子櫃、文具店還是擺著插滿筆的陳列架。可是, 作者筆下的店舖, 是有傳奇色彩的, 不只是單單提供服務或產品就算數。走入店子裡, 窗花的圖案, 掛牆的對聯, 倚著門邊的小矮凳, 都可以看出老闆的品味, 以及做生意的誠意。70年代的人們兒, 為著找上心頭好的小店而興奮; 時至我們這一輩, 便利店堵在各街巷之隔鄰, 想買日用品的話就去百佳惠康華潤等等,  產品本身亳不驚喜, 因為那都是我們預先就想好要買的。如今, 我們的城市愈開愈多不同的舖子, 但是其實它們都是相同的, 其中令人感到寒慄的一間店子, 叫做格子舖。

是電梯的發明, 使這些屋子提早老去。

階級是我們牢牢被要求記住的觀念, 也是人口暴漲而造成的狂潮, 將人都捲到半空中。古老的屋子與店舖緊緊相連, 猶如紅磚綠瓦, 唇齒相依。同一屋簷下, 有人半夜叫賣夜宵, 有人背著城市光睡覺到天明。巨輪轉到另一世紀, 高樓用途歸一, 前舖後居變成懷舊的文化, 存活在《歲月神偷》之類的港產文藝片。鬧市到了夜半私藏的秘密, 就是老婆婆拖行著的紙皮。都市愈是發達, 貧窮線愈見明顯, 在你我勞累的掌紋裡。電梯設計意念雖好, 將上與下的人流分開而行, 避免阻塞, 但是, 我們的視線因而變得單向, 不論進退, 也只懂向前保持觀望。你說, 不要緊我們無須回頭, 但我覺得連經過自己身邊的人都看不清楚, 這感覺很孤單。作者說, 如果閉上眼睛, 也能夠分辨店舖的性質—這句話的意思, 我已不懂得把它反映到生活層面上了。

店都有自己的名字, 它們仿佛也各有一位就像我們那樣的祖父, 當年為了子孫的誕生, 曾把典籍細細搜索。……屋頂, 旗桿和年號告訴我們樓宇的歷史。

西西所寫的店舖, 連灰塵也值得細心觀看。我們讀後相視而笑, 哪有這麼誇張, 大概是誇飾手法吧。一間間苦苦經營的店舖, 被收購的收購的, 被合併的合併, 在地球一體化的大勢下, 誰尚懂天真的擺賣宵夜麵檔, 給你煮碗給你溫飽的麵。粗心大意的我們, 日光之前通通跑到便利店叮熱合味道。望著不停自轉的合味道, 可否想想病危的地球。恐怕最後只有一顆從天而降的石頭, 才教我通曉真正所謂的有限的食用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