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石 張仲凌

張仲凌

圓石　　張仲凌

序：

圓石的前世，被遺忘的過去
是時代吶喊的堡壘
在無聲之處
那正在接近的真相


(一)

自由失落在
靈魂的領地上：
        並非存在的理由
        沉默是一服草藥
        治不好新世界的症狀

在時間的風中
守候偉大逝者的遺信：
        縱是距離或角度偏差
        理想的碎片發酵
        填補裂縫內的空隙

若是為了在宣告前
回眸，一瞥古老的窄巷：
        或許只有蹣跚舉步
        才可越過日子的漫長


(二)

微塵降落在
不安定的人群腳下：
        日子的記號定義
        時間的內容
        撕去又一張廢紙
        生活便完成了一天的預期
        安樂如昔

冷霧提升
隔離在雲上世外的空氣：
        偶爾掠過
        無法收起的白翼
        連帶又一陣無聲噪動
        刻上循環的圖標
        預定的前行方向


(三)

時鐘的脈搏停止
跳動，並非證據
假如它的呼吸難以聆聽
那是被聲音掩蓋的嗎？

血液的流動並未
停留，延續體溫
假如它的對抗難免乏力
那會是可聽的呼喊嗎？

迴旋的軌跡
展示旅程沒入的路線
靜默和圓石
滑動的記憶
分秒離世
在石影彌留之際


(四)

自遠洋航行探索
一個全新的世界
向著荒蕪推進
一切都是可能
被燃燒的土地
以蘊藏已久的化石
開化可見的蠻夷
太平的季候風
引導向更遠的西方揚帆
假如地球不是圓的
遠東不會存在
駛進未知的港口
旗幟在黃土裡貫注野心
進行神聖的繁殖


(五)

無力的抵抗
在華麗的白紙上具結
平等的契約建立
此世的天國
主宰是唯一的
罪行奉那名字見證
新時代的來臨，或者是美善
東方僅存的專制
必須終結
褪色的龍袍，或者
黑白的屠殺
在革命高峰俯視
受難的百姓並未允許
同一地方展開欲望的爭鬥


(六)

回歸故土的書生
失敗忍受教訓
要把一切傾倒
重建的可能
屬於他們的另一場革命
保守與激進，聯手
也敵不過救亡的呼聲
夢幻和愛戀
承托不起文字的浪漫
殘存的血肉
再世的福氣
權力依舊是不朽的冠冕
那管鋪上幾層炮灰
英雄退去，霸者再臨


(七)

自由的石頭，零落
隨江河往東方游走
如何在驚濤中把握一寸黃土
成為致命的難題
到達暫借的島嶼
醒覺失去了什麼，始終
逃不過是一場割裂

而那剩餘的駐守
原來的故鄉
勝利是一句獨白
帶不走國度的痛楚
粗糙的石角
懷著上世紀的面容
再度迎接一場洗禮


(八)

對立的意識，開拓
延長戰鬥的形式
消滅敵人是永遠
欺騙者的口號
無知者的所有，記載
全部正確的虛假
而他們不需了解
這現代的信仰
如何重塑共同的迷信

圓形的驅體
是統治者的烏托邦
只需揮舞現實的利刃
以巨大的力度
精準地切割


(九)

生存在兩岸邊緣
石群只有並肩前進
以磨鈍了的稜角
換來一個無名的身份
漂泊者的存證
徘徊在洋流之間
歷久而散

故鄉在孩子眼裡
失去年代久遠的泥土味
方言保留過幻想和印象
無力制止時代的跳躍
而階級依舊
隱藏於石頭的沉默
這就是自由開放的土地


(十)

勞動是一道信條
理想和現實之間
只有染灰的臉孔
感於苦難的遙遠
不住微笑
而時代並不可能
停止進化
在未可見的未來
背負共同的願望
何嘗不是遠大的洞見
眼下無法閱讀的文字
與生活未曾相關
至於那隱約的界線
是後來的故事


(十一)

扭曲的現狀，相對
大陸深處的爭鬥
和寶島中心的禁忌
或者是一種慶幸
抗爭並非無知
小石撞擊牆垣的力度
零碎而有始有終

命運在下一代
重新詮釋
土生土長的內容
外語是成功的符文
傳統注定拋棄
一群被塑的稚石
走向邊緣


(十二)

來自北方的波動
泛起一場意識暴亂
阻止不了新工業革命行進
落地嬰孩是厚實的資本
生產者的佳音
密集的步履緊隨
鐵道和跑道穿梭與起飛
兩個世界的窗口敞開
乍現高傲冷峻的支柱
在港口沿岸肅立

東方的神話
在咖啡室內傳頌
呷一口苦澀的濃茶
早已是陳俗的懷舊


(十三)

掠過史冊上的重大時刻
歲月是一場璀璨煙火
一刻的夢幻穿越夜空邊際
七百萬顆流星
在圓石的瞳孔裡飛翔閃爍
下墜，沒入靜止的黑影
連同一個年代的美夢
沉落在他們眼前
一切影像和聲音消失

石頭的裂紋
隱藏於腐朽的靈魂領地
共同的秘密
圓石和靜默
緊守一切物質與謊言


(十四)

過去是一封密函
寄往死前的葬禮
覺悟的最後啟示

審判敵不過現世的欲望
自由成為一把利劍
剖開生死難題
恐懼或許不再存在
圓石以完美的楷模
無私放縱
融入時代的巨流

假如沉默不是依歸
這執意的因由
由誰回答

清醒者的絕響


跋：

探問自由的所在
在閃逝的影子上停留
注定徒勞，唯有
黑夜靜待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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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圓石是一象徵, 似指中國及中國人. 全詩似是回顧近代及現代中國及香港的自由政治環境, 少少提及作者個人從中國來香港的經歷. 可以是一大制作. 可惜作者功力未夠, 即散文味重, 詩意意象不足.

大偉兄：

首先非常感激你對這首詩的意見，你對這詩的主題解讀方向準確，我也同意語文未夠凝煉的觀點，但你所指詩中涉及個人的經歷，卻不是我的焦點。至於意象的建構，我更願意利用意象連繫主題，而非以意象本身作為詩的核心。

至於散文化的問題，我也在思考，如何在長詩中減少這一傾向，但又不致令詩變得晦澀，難以讓讀者閱讀。

我覺得這首組詩是用一種比較小心的方法去寫，也就是比較拘謹，其實寫長詩該收則收，該放則放。就主題來說，我看到「人們」和外部環境所施加的壓力，甚至直接點說是以石喻人，訴說生存和身份的因境。但我覺得某些內容是有所重複的，例如11首和12首表達的東西有點像，13,14首簡單來說是談生死。這種重複沒有太大意思，它沒有更新內容，或者顯示作品的另一面向、新的向度。另一個問題是太多機械化的句式，這是許多初寫詩甚至寫了一段時間也會犯的毛病，就是過多形容詞+名詞的搭配，即「xx的xx」，在詩中，如「日子的漫長」，「靈魂的領地」、「神聖的繁殖」、「華麗的白紙」、「平等的契約」、「褪色的龍袍」、「再世的福氣」、「冷峻的支柱」、「完美的楷模」等等，寫來是很順手，但讀來其實是會減低詩整體的靈活度，反過來變成一種制肘，那就不利了。可以說的是，寫詩特別是寫長詩從來都是一個捨易取難的局面，作者有時候需要施加幾倍的工夫去鋪排組識。使作品寫得好，讀者讀的時候卻未必感受到寫作的難度。另外我覺得(只是我覺得)作者在詩中只用暗喻借喻，其實不妨也用用明喻，一來效果更多樣，更重要的是，明喻亦有承先啟後的作用，便整首詩的連貫性增強，看上去便更扎實和耐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