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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作] 大包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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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lau 幼苗筆手 2013-2-22 23:26:27 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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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人拍我肩膀?是你嗎?不會是你。你根本不存在。我還是張開眼睛,用鼻子嗅一嗅周遭的氣息。

是藍色的椅背,繡上綠綠紅紅的花紋。有種異味。獨特。舊式歐陸火車上獨有的嘔吐物味。不明白。不重要。應明白的人就會明白。

頭很重,更令我配上習慣倚向左邊的玻璃窗。一條路軌之隔有輛火車,行人開始雜亂無章地填滿座椅。小蜜蜂。似蜜蜂堆塞蜂巢。

「先生,這已經是尾站了。」

仆街。我好像要回家。為什麼我會睡到尾站?

雙腿想移動時,才發現膝上有麻包袋裝的十公斤白米。雙手似樹熊一樣抱著它。
我急忙地抱起大米跑下車,到處尋找回家的火車。

沒有。最段一班可以回家的火車經已駛出。

唉,我真是個白痴。怎麼會忘記下車。OXFORD回SWINDON的路明明很短。一定是酒精的錯。酒精其實沒有錯。唉,為什麼要吞下這麼多杯VODKA,平時基本不會這樣喪失理智。但想過來,跟那高登巴打(下稱鵰兄)相見又覺獲益良多。跟他在牛津街頭談心說笑,看他扮作漫不經心地提起昔日女友,眉頭半鎖又開玩笑般說道舊日開心的足跡。說實話我真的有點羨慕他浪子式的生活態度。人又高又型又帥又有錢又有學識。還可以捨棄世俗眼光為興趣選讀自己喜歡的學科。人生應當如此。


這個月台將會開出一班到READING的列車,那兒總比LONDON PADDINGTON相近SWINDON。

月台上等待的乘客大多數都沾了點酒精。火車站風很大,帶點聖誕節氣氛。紅噹噹的飾物隨處可見。還有三天便是聖誕夜。那天會下雪嗎,像那年在LIVERPOOL的聖誕。

然後我跟其他乘客一同逼上火車。酒氣在,但欠酒意。


無一行人對我這個手捧住大包米的華人不注意,似孔雀混進了人堆。有年少力壯的青年光明正大恥笑我,還推測我的經歷不下於電影HANGOVER的情節。第一個向我搭訕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女生,她首先問我懂英語嗎。我答她我人生有三分一時間都在雀鳥都不會來下蛋的英國狗屎郊區渡過。她再問我是不是很餓才會買這麼大包米。我又廢盡唇舌地解釋香港人買米的習慣,還有這大包米是供應給三個人差不多一個月的食糧。她似懂非懂的,然後她到站下車。周遭的空間才稍稍寬敞了點兒,又有個中年男人撩我開口談天。他說他在香港工作,住在銅鑼灣大坑。他跟我說說香港的好處,彷彿他正身處於某香港電台直播節目生硬地推銷香港旅遊。埋藏在血管的酒精燃起勇氣令我開口問道他試過幹香港女生?他起初呆了一呆。我再說了一句LKF。他興高采烈地大笑。說香港女生他幹過不少,隨便在LKF說自己是個BANKER(實則他跟我說自己是個真BANKER),再花言巧語幾句就可以帶她回家。連在老外眼中,某些香港女生也是如此莫名其妙地崇洋,物質主義。旁邊某個老外搭嘴問香港女生真的是這麼蠢嗎?不約而同異口同聲地「YES」,訴諸了某堆男性的觀點。其實香港某些旅遊事業很蓬勃,只是不能夠當面宣傳。

到他們下車了,他們祝我好運可以順利回家,還隨口問道在那兒可以買到這麼大包米。車廂中只剩下小貓幾隻,全部都是在總站下車。


我帶著情意一絲絲悽愴,許多說話都仍然未講。縱隔別遙遠懷念對方,悲傷盼換上再會祈望。腦海突然出現了這首歌,口自動的唱。那一刻我在想誰。

雨是悲傷的導體,由天而降,會大會細。今天的雨細密而連綿,手扯不斷幼長的雨簾,縱使它在燈光下舞蹈。

我手捧住大包米,停在露天月台的燈光下,欣賞自己為大自然闡釋的美。清潔員走近我,著我離開月台。

閘口後人群漸散,我坐在某張面對住閘口的椅子觀看。

我是第一次這樣喝酒。真的是第一次。跟英國人唸書基本上每天都有接觸酒精的機會,但其形式只存在於形而下之下。你不用想想喝酒的意義,不用回味酒醉後的說話。為什麼要喝酒,不能喝水嗎?為什麼要弄到自不醒人事,隨地大小便?根本不能用常理思考他們的行為?因為他們唯一的驅動力是自主。他遵於自己所接觸的世界,接受世界。當然這只是局限於我所認識的人而得出的結論。是我的世界。


眼睛不知何時合起,所以我不知何時張開眼。黑人管理員正與另一個黑人婦女談天,人少,靜,所以我在偷聽。

「天氣很冷,不如你到職員房間休頓一番。反正你要到天明才有火車回家。」
「可以嗎?真的可以嗎?職員休息室沒有其他人嗎?」

「沒有,即使有我也會說你是我的朋友,他們會明白你一個弱少女子捱不到冷天。」
「天啊,你真是個好人。」

接著她便跟他到休息室內。我當然不想在閘前吹冷風,所以又故作可憐的走近他。

「我可以入職員休息室嗎?」

他冷冷瞄我一眼說:「當然不可以,你這個喝醉酒的白痴?你還是乖乖的坐在電子板前,這樣就不會上錯火車。」

我看著他雄壯的身驅慢慢離開。

我真的是個白痴。我又不是她。性別歧視種族歧視無處不在。我明明懂這個道理。自從由北愛爾蘭逃脫的一刻我就知道。然而我卻渴望某處會出現某個神蹟。

黑人管理員舉起舊式NOKIA手機。影子明明是這麼的渺小,但眼瞳照出某大力神要舉起月球擲向地球,誓要把世界消滅掉。立志把世界消滅的都應該是偉人,所以以前經常把Jefferson Davis某名句掛在口邊的我也應該是個偉人。是以前的。

現在的我是否應該用電話通知家人報個平安,還是上高登開POST問無所不知的高登仔如何回家。

我沒有拿起電話的衝動。

鵰兄說過昆德拉對尼彩的永劫回歸有獨特的注釋。我在想,若果我的一生都是被釘在十字架上,以秒作為單位而不斷重複著。這會是享受還是折磨?以分作單位,以時作單位,以日作單位,以月作單位,以年作單位。
以一生作單位。


麻袋散出米香。老鼠在面前走過。棕色CLARKS停在影內。

「你清醒嗎?」他問道。

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口袋。某些人在社會永遠都會覺得自己會被害,然後主觀地以懷疑的心態對抗一切不明瞭本質的事物。

「你想吃FULL BREAKFAST嗎?」他又問。

「酒醒的人永遠都需要FULL BREAKFAST,可惜我沒有錢。」

「我請你吧。」

然後我隨他米色厚外套而離開火車站,還有大包米。


雨依然地灑落。某一刻的思想被打斷。思緒總不能踩盡油門筆直的向前,反而似是一滴墨汁落在水盤的清水,水漸黑,黑漸稀,漣漪漸散,水門打開,水漸退,水門關閉,水漸滿,等候墨汁。

他從沒有向後望,可能他根本不在意我,抑或他肯定我會尾隨。我觸摸不到那條牽引線,不過我確實地被牽引著。

有人說過智伯最幸運是有豫讓這食客。我由頭到尾都沒有這個念頭。我覺得豫讓才是最幸福的人。社會上,什麼人能夠有個以國土相報的對象。

不遠處有個黃色招牌。他進內,而我坐在門旁隔著落地玻璃觀看不會累的雨。我從來未看透玻璃,我只是看玻璃給我呈現的圖畫。我從來沒有看過女生赤裸的胴體,我只是看螢光幕給我呈現的影像。我從來沒有應答考試題目,我只是思考我接收到的內容。

思考是他者的責任,只是為了滿足大他者。而大他者只是為了滿足某樣東西。這是永劫回歸嗎?


回來是捧著兩杯咖啡的他。熱氣不像雨。升上鼻尖凋零。

「這麼夜還有FULL BREAKFAST嗎?」

「MONEY TALKS」

「如果是這樣,我還可以要一個金髮女娘嗎?」

梨渦笑了一笑。

熱氣亦在我鼻尖凋萎,似朵花。

那是個空白的時候。所以,兩個早餐比光速還要快。

其實所有人都有壓縮時間的能力。只是自己發覺了卻不會承認。

所以,早餐吃完了。兩個人回到火車站,分兩張椅子坐。


「你要到那裡?」

「SWINDON。」


「這是去SWINDON的火車票。這將會是我倆第一次及最後一次見面。我們不需要知道大家姓名,不需要像白痴一樣裝模作樣談天。I KNOW HOW IT FEELS。 MERRY CHRISMAS。」

「MERRY CHRISMAS。」

他急步離去,入閘,消失。手中多了一張火車票。

他不需要雲彩,因為雲彩跟不上他。

原來我剛睡醒。


手抱著大包米,入閘,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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