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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詩版特帖│讀詩會] [讀詩會] 子梵梅:<皮影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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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米 熟練筆手 2013-4-7 10:22:44 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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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前的一兩句:
用組詩的形式寫人生的大課題,語言鋒芒畢露,有讀著一步一驚心之嘆。





皮影戲

作者:子梵梅   


不動的湖水背面
住著不安的鯉魚
不安的鯉魚隔壁
住著動盪的光波

1、

“這一晚,是無數陳舊夜晚裏嶄新的一晚。”

經過大肚子椰子樹。
經過鬼臉三色堇。
野鴨扶搖,直入洲中的紅樹林。
坐椅冰涼。
夾竹桃垂蔽:粉,紅,白,無倫理,無分辨。

奇襲的老虎。
吃人的夾竹桃。
多嘴的八哥。
繁盛的人間,綺麗的物象。
爬上灰暗臉上的皮影戲。

2、

為了平靜下來,更好地進入新的敍述,
要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讓鮮豔的棉花在腦殼裏自己變白,變空。
讓隱瞞成為常態,
“公園裏也可以扶出一個病人”,
我走上無人的人行道,
斜向一株怒放的紫荊。

3、

為了僅僅一個真相,
我去湖邊洗了耳朵和眼睛。
“視人之身若視其身”
把你的生涯當作我的生涯,
把九十年代初在一個海島目擊的緩慢日落,
當作今日早晨某城湖水之畔的一聲喟歎,
如果被激蕩,也仍然遮蔽得厲害,
不待說完,
就有繳械的死心。

那麼,就繳械。

4、

經過幾十年,風聲再松,龜兔的規則再倒置,
都要端著風霜,試著鋒刃,
使石碾的模樣變得更加圓滑敦厚。
收斂的歎氣割喉而過,
你試著說說冷暖,
我無端瑟瑟發抖。

5、

一個喪失談情說愛能力的人
走在鬧市區,對當街的春風失卻把握,
木然坐在冰冷的石凳上,
把鬥志吊在高高的檳榔樹上。

一隻燒烤中巨大的壁爐,
正在被當作小小的月光容器,
把這一切小心翼翼地吸納,
然後回贈與我。

6、

星光反射在渾濁的池塘,之後它的光
還能不能稱作星光?
南方見到的北斗,
在北方是否下墜到最低位置?

一場突襲掩埋了另一場裂變,殘局是看不見的。
假如把逐鹿世俗當作省悟,
這一場接著一場的親熱的戰爭,
是否在隨時等著把熱血熬幹,
以便重新安排新的殘局?

7、

(能不能把龐大的病床
撤離玻璃房。那個該死的
試圖無菌的世界)

8、

不要責怪不來上班的喜鵲。
不要責備把時興的蔬菜種在翻滾的床底,
連同第三者的妻子,
和別人的丈夫。

我讚賞你的胸懷:
以穿腸的熱心,
以廣闊之心,
去愛護全部的垂死,
愛護我短暫一生
全部的垂死。

9、

如果明日黃花持續著開。
如果卡瓦格博之顛積雪消融。
如果白馬河的座椅坐滿不肯起身的露珠。

如果推杯換盞的一生最後剩下兩個困頓的人。
你替我把河道上空那輪明月,
扔給院子裏那叢破竹子,
你送我回鄉。

10、

在野外。
生物無窮。
它們曾經隨從我,任我始亂終棄。
現在成為我下半生的主子,
獨斷於要我終日恪守,
懲戒著我的起居。

身體的圖志起先是鳳凰,
後來是白斥鵪。
有時誤會為鯤鵬,
還在辨認性別時,
被一棍子打離枝梢。

所以要把洞簫的皮彈卸去,
塞進一些功利,簫聲就會枯寂下來。
猶如下半場的鬥牛士手裏的紅布,
一半垂在血泊,
一半墊在頭顱,
你看,他已經睡去。

11、

我持續我的隱瞞,那是一個清醒的盲點,
你不惜代價透明地活下去,
朝著兩個方向奔跑。
夜色驚疑,它俯身問候:
“要不要來些冰塊?”
“請給我醍醐灌頂。”

我們膠著在一起,
最終並沒有形成固執。
我軟弱下來後,首先想到的是:
我要投降。
向著由於洞察真相而染就的眼疾和耳疾,
向著一座透明的古堡,那真空裏全部的實情。

12、

為什麼敗筆繁榮,制止不了故事的下滑?
為什麼悲欣交集,還是不能躲過春風裏肝腸寸斷?

在我們的姓氏裏有一撮灰燼
糾纏太久了,現在要輕輕鬆開,
一人朝一個方向飛離。
那鏡子裏的人,瞬間凝成一團和睦的霧氣。

我突然歡娛一片,朝著你坍塌過去,
騰出手來互相撫摸。
那麼,我們未竟的作業呢?算了。
十年,二十年。如今已做壁上觀。

你的臉上有愛,沉沉睡去,
在笑意盈盈的面具上有一層祥和。
“我輸了,宛若贏,贏得辛酸。”
舊廊橋空置,薄流水向東,似無力管理,
只放任蘆花開得一塌糊塗。

13、

一邊是進退有序的交誼舞,
向更深的衰敗滑去。
一邊是百年後重新殺回的慶祝,
向著樹稍虛無處
旋轉。像一台強大的無人駕駛的機器,
轟鳴著抬出令人驚悚的教誨:“要你何用,不如一株栗樹。”

那一刻,我正被從公園裏扶出來,
因為突襲,把半生的病症都拿來抵禦,
終於示弱:“我累了,帶我回去吧。”

14、

我從來不曾頹敗。拿出兩枚硬幣,
從街頭的投擲機裏要了一隻絨布狗熊。
我從口袋裏又摸出一枚硬幣讓你投擲。
上帝是怎麼教會人們試出手上的運氣的?
你果然得到唯一的那只絨布狗熊。

前面的警察局如此冷清,
押鈔車異常嚴肅跟在身後。
我們一起走了幾公里遠,已經無法承受回憶帶來的寡淡,
有幾次靠近湖水看了看。
看什麼並不清楚。看了又看,終究收住腳步,
向著平坦的草地躺了下去。

而此時,明月普照大海的演習結束,
它要回去洗澡了。





很喜歡這組詩,而我竟然不認識這位作者
本文章最後由 心雪 於 2013-4-16 13:12 編輯

這組詩讀來也要好些力道消化(當然也不是全部看得明白),由平靜的觀園,走進中段彷彿讀著一個混亂的戰場,些許含糊的愛情(尚不知能否如此稱之),到完結時被搬離,思考運氣、自我及過去的回顧,一時是太多太多了。

所用的意象和比喻並不是常用一類,並不是可以即時連繫,時而乖張,亦有一語中的(比喻式的),為詩帶來了不同於其他作品的張力。

謝謝分享。
讀這種詩,你一定要先喝一口涼茶, 把港式熱毒根除
不然會拉肚子和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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