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信報] 十問老鬼

心雪

十問老鬼
[ 2013年5月7日 │ 信報 ]

信：《信報》 鬼：黃仁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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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 如何理解藝術？

鬼： 在我而言，沒有人是上帝，所有創作都是調動一些物料而已，顏料是礦物質、筆桿是木頭，嚴格上創作者本身也是一件工具。

信： 那你認為藝術家在這調動過程中，扮演什麼角色？

鬼： 我不是藝術家，也從不嚮往當藝術家。我只是畫畫的人而且果然有畫出畫來。

信： 為何抗拒把自己的作品定性為抽象畫？

鬼： 我將看不到的畫成看得到，將無象變有象，其實很寫實，但不是abstract意義的抽象畫，更不是中文意譯的「抽象」行為，我是安一個象，把沒有顏色、具象的感覺寫實而展現。其實將畫分類，是把簡單的事複雜化，又把複雜的事簡單化。

信： 藝術須要解讀嗎？

鬼： 我欣賞的畫家他們死了十世，也不會站在我身邊作導賞員。睇唔到都無辦法，創作我真係為咗畀啲顏色你睇，並不是要畀燈謎你估，我無要求你全部睇得明。你用聽Peter, Paul & Mary的格調去聽jazz梗係以為佢亂咁彈，但你知不知爵士樂的樂理有多深？藝術的理解也是一樣。

信： 這是「無法而治」嗎？

鬼： 無為而治就唔畫啦！我目的就是畫畫。如果為要使出某種技法而特意去學，我覺得太功利。我不會約束自己去想很偉大的故事或動人的題材，享受純粹到極致的純粹。創作好多嘢真係學來丟棄的，而且是沿途一路攞一路丟。

信： 藝術本身是一門取捨的藝術？

鬼： 任何事都是一種取捨。如果你要行路去西環，你便會選一條最近的路程，這是一種功利選擇，對不？但如果是散步，就沒有西環不西環，心情完全不同。我小時候畫畫的心態就如散步，跟第一個老師就不是散步，後來不享受才決定把老師教的全部要掉重新散步。

信： 藝術於你而言，有沒有進步退步之分？

鬼： 我不追求進步，甚至不介意退步。有個畫評人對我說，你畫的與去年無分別。對不起，我又不是紅酒，無義務每年都不同給你品評。你看鴨仔在水上很自在，但牠的腳在水底不斷原地踩水，牠有無進步？維持狀態絕對是一回事，它與退步進步無關。

信： 完美的美術館是什麼？

鬼： 天下就是美術館，可以是古城、自然界，打開個窗已經好好睇。我去美術館是睇人點睇藝術。我見到好多人從資料牌入手去理解藝術品，即係睇唔明，其實藝術就係自我理解，何故要靠資料？我見過有個小朋友見到一張畫，開心地說：「好大隻紅蘿蔔！」在旁的老師禁止他說：「藝術家在這裏，別亂說。」為何要壓抑小孩子的想像力？我認為美術老師是第一個摧毀藝術的人。

信： 從來與太太在藝術上有沒有交流？

鬼： 我們的創作媒體與方法都不同，她要求工具的準確性，這種鋪排對我好陌生，繪畫並非客觀外在的規矩，像呼吸般在規範中找尋自然。我們有各自的工作室，夠鐘便很有默契的回家相見，像藝術上的真正合作，這是第一次。

信： 可以介紹一下你的新作嗎？

鬼： 沒有特定可言喻的主題，也沒有故事在背後，是表現多於敍述的東西，就像啍一首歌而不是唱一首歌。你不要問我唱什麼，因為沒有歌詞。我追求一種獨立於語言和描述的表達手法，這種形式我認為最親切也最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