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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 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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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熟練筆手 2013-8-18 15:40:51 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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鏈子

  越是不想看見的人,越是遇到。這樣的命運,無疑是在他和她的腳上繫上腳鐐,無論他們走到甚麼地方,總是連結著對方,而且對方的一舉一動都是彼此的折磨。不說不知道,那本身並不是腳鐐,而是一條柔滑的紅絲帶。不說不知道,那本來並不挷在腳上,而是在手腕上。他曾經小心翼翼像得到一份珍貴的玻璃藝術品的牽過她的手。她也曾經在他的手裏得到温暖和安全感。
  而現在,那些都是無法想像曾經發生過的事。由情侶分手,但願永遠任何情況下也不相見那刻開始,他簡直希望過去的那些從沒有發生過。當然的,那些情侶間的小事會和其他情侶間的小事一樣不會在歷史上留下任何痕跡。但它們卻深植他的腦裏,令他對她的存在非常敏銳。過去的相處彷彿讓他從她的身上吸取得過多她的有害化學物質,從此他對任何她的一顆粒子化學物都產生嚴重不良反應。
  想躲避也躲避不開。那命運的腳鐐。
  同學的婚宴上,他們被編坐在一起。
  對她化學物敏感的不良反應正在蘊釀,他叫侍應倒給他一次又一次酒,好讓自己稍為有點醉使知覺稍為有點麻木。可他彷彿受到了她的影響,而越飲越精神。是酒?是咖啡?
  「那是好酒嗎?」一直在旁的她說。
  「是好酒。」
  「還是那麼喜歡飲酒。」
  「嗯。」
  他接受那不良反應的折磨。酒對他失去效用,於是他把酒冷落,由得它揮發酒精。沉默是蠻好的抗敏劑。
  「很久沒見了。畢竟你始終是我第一位男朋友。令我想起很多以前的事。」長久的沉默後,她說。
  看著紅酒的顏色,彷彿能幫助酒精更快揮發。真是廢話。
  「現在在女朋友嗎?還是單身?已經有女朋友了吧。你一向很受女人歡迎。」她的一隻手指觸碰著碟子旁邊乾淨得閃閃發亮的湯匙,湯匙晃動著最亮的燈光。
  「沒有你那麼受男人歡迎。」他冷笑。不知道她是甚麼意思。
  「哈。也是的。」她笑自己,踢自己的屍體。「我希望你不要再生我的氣。」
  「怎會呢?我祝福著你。」
  「真的,我希望你不要再生氣。」
  「沒有,為甚麼要生氣呢?單身自由自在的生活蠻適合我。」他是說真的。
  「其實我和他已經分手了。情況跟我和你那時候一樣。他在酒吧認識了一個賣酒的女孩,帶了回家,被我發現他們赤裸在床上。」她又踢自己的屍體,「我終於明白你的感受。」
  現在已沒有感受。他想。只是在他回憶裏留下討厭的痕跡,洗也洗不掉,而他又有潔癖。
  燈光慢慢暗下來,剩幾盞紫藍色的暗燈,把人們照得藍藍黑黑,似被冰封久遠壞掉的肉類。只有舞台上亮著白光,新郎新娘穿著白色禮服在白光裏發光。他認為新郎沒有他的俊,新娘沒有她的美,那白光似天外來客飛碟射出的光束。司儀從哪裏走出來,穿著縫有閃片的禮服。雖然司儀只得兩隻手,兩隻眼,但他想像是一個有八隻手三隻眼的怪雞外星人。也說了很多廢話。兩位新人哭了。新人的父母哭了。台下的一些來賓哭了。哭完一輪,場上爆發出意義不明的掌聲。他也有拍掌。這部分終於完了。然後設於舞台上的巨大螢幕電視播放起新人由嬰兒到現在的相片,各種的生活照,二人的親密錄影。有人哭有人笑。那對外星新人的錄影達到了洗腦目的。
  他冷冷的看著。
  她看著大螢幕,臉上有水漬。
  把領帶鬆了鬆,他又了口酒。酒依然是酒。
  「如果沒有分手,可能我們早已結婚。比他們更早結婚。有了小孩也說不定。」
  以前想過這類事情。跟她結婚,生孩子,看著孩子成長,然後是孩子結婚,他們二人變老了,孩子的孩子…平凡,簡單,幸福,偶爾為小事吵吵嘴,又互相哄哄笑。不過已經不再想。現在是現在。沒有過去,沒有將來,沒有如果。
  她現在跟他一樣。
  他們之間的鏈子彷彿就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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