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

RICKY

家人

母親在炎夏時入住護老院，
瞬間已近中秋，
幾個月間，
護老院已成為我母親的家，
我們都在那兒認識了一大批新朋友，
包括母親的「鄰居」及同層的院友、
姑娘及阿姐，
社工及職業治療師，
還有一些院友的私人助理，
每次和妻子到護老院看母親，
大家都會開開心心的談一陣子。
老妻和順開朗的性格在哪兒很受歡迎，
每次她和那些私人助理、姑娘及阿姐細聲講大聲笑的時候，
我就握著母親的手坐在走廊的高背椅上和院友閒談。
其中有兩個院友已一百零幾歲，
卻一點也看不出來，
樣貌好像八十歲左右，
除了要用四腳架走路，
整個人都十分精神。
有一個院友精神有點混淆，
整天拿著自己的冷氣被由院頭巡到院尾，
不停的來來回回，
好像有無窮的體力。
母親隔鄰床位的婆婆，
行動不方便，
整天都坐在輪椅上，
卻很喜歡說話，
每次見到我都叫住我，
起碼講上十多分鐘才「放人」，
聽姑娘說她已入住廿多年，
已成為「院精」，
院舍內甚麼也瞞不過她，
一不喜歡就向院長投訴，
時常令姑娘們啼笑皆非。
另一個院友時常自言自語，
如果側耳細心聽她說甚麼，
會聽到兩個持相反意見的人格在對話，
有時會取得共識，
有時會互相挖苦，
互相指責對方。
早幾天，
姑娘用梯攀得高高去吊中秋節燈籠，
佈置得整個院舍好有中秋氣氛，
那些坐在走廊的院友就叫：
「小心啊姑娘，
站穩啊！」
姑娘就笑：「多謝各位關心。」
我握著母親的手，
感覺忽然多了很多家人，
鼻子一酸，
幾乎掉下了，
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