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的大能

RICKY

情緒的大能
大年初四，
母親詳細示範了一個情緒影響生理的完整流程，
讓我上了一節實踐課。
那天下午，
約好了外甥女一家到來和母親拜年，
一早到護老院接她回家座陣，
她們一家來時，
母親當然興高采烈，
一邊吩咐我們倒水燒茶，
一邊吩咐我們預備下午茶點招呼客人。
到了四時許，
客人告辭，
老人家笑咪咪地坐在梳化休息。
因為平時她在院舍晚飯是四時半，
所以我到商場吉野家為她預備晚飯，
回來時剛剛電話嚮，
我接聽，
原來是七十幾歲的表哥想來和她拜年，
我說不要舟車勞動啦，
在電話裏拜個年就好，
於是將電話給了母親，
母親接過電話講了兩句，
就將電話遞回給我：
「他說半個鐘來到。」
我說也好，
叫她先吃飯，
吃完表哥應該差不多到了。
她聽話過桌子那邊吃飯，
不過咀裡開始碎碎唸：
「這麼夜才來，
有心拜年就不要逛完街才來啦。」
我說：
「表哥在家特意過來啦。」
她不理會我，
邊吃邊繼續碎碎唸，
面色也開始難看，
我從她的眼球活動知道她在回憶畫面，
心中知道不妙，
因為母親是個一生都很守紀律的一個人，
凡事都要提早安排妥善，
然後每個細節跟計劃落實執行。
我看看鐘，
五時許，
心中更覺不妙，
果然就聽到媽在囉嗦：
「這個時間來，
都不知煮不煮你飯，
拜年就不要逛這樣晚啦！」
頭兩句，
我們小時侯是常常聽見的，
完全一樣的版本，
即是母親現在已用回憶中的規則去建立起現實世界，
是十分逼真的情景。
接着，
她已有些難咽的動作，
我說：「慢慢吃，不要急。」
她放下碗：「太淡，一點味道都沒有。」
我應着她：「是嗎？」，
一邊吃了一口飯，
完全是濃味。
我說：「不吃吧，一會再和妳去吃。」
但「程式」已啟動了，
她開始說很冷，
頭不舒服，
老婆即時替她加衣搽油，
她還是顯出很辛苦的樣子。
那時表哥到達，
坐在客廳裡，
母親眼也不看他一眼，
坐在梳化旁：
「逛街逛到這麼夜啊。」
表哥逛街這件事已由猜想變成「鐵一般的事實」。
跟着又叫老婆替她搽油，
老婆靜靜對我說：「奶奶臉青啊。」
我說：「送她回謢老院看醫生吧。」
表哥見情況也只好告辭。
我立刻用輪椅推母親回護老院，
告訴當值姑娘情況。
母親在自己的床坐定後，
開始說很熱，
要脫了外套，
我問：「不冷了嗎？。
她眼珠碌碌：「沒有事了。」
臉色也紅潤回來。
我和老婆會心微笑，
離開護老院時，
老婆笑：「正式是頂住度氣。」
人，
真是情緒的，
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