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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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議

       眾人在會議室外等待領導人的到來。
       會議原定在三時三十分舉行，但當陳主任舉手看錶時已是三時四十分。「他又遲到了。」陳主任對園丁老許說。
       正當他說這句話時，領導人三腳兩步跑來，還連聲向各人道歉。
       眾人跟著領導人魚貫進入會議室。
       有經驗的人通常最後才進場，這樣便能夠坐在後排，遠離領導人。別人以為他們有禮，其實他們的目的是想遠離權力的核心，避免麻煩。領導人看不見他們，他們便不用發表任何意見，這些人深明說多錯多的道理。
       由於擴音器出現問題，會議一再拖延，幸好有幾位技術人員在場，很快便把問題解決。
       領導人開始發言。
       他把文件上的事項逐一道出。這份文件在進場時已經分派給各人，其實他們可以自行閱讀，沒有複述的必要，況且那些事項在之前的會議上已經多次提及，叫人相當煩厭，現在還鄭重地印在紙上，似乎是想製造點真實的憑據。他不斷重複某些聲明，目的是想強行地把某些意念打進人們的腦裏，叫人行住坐臥也不會忘記。縱使說的話是謊言和歪理，說上十次後彷彿便成為理所當然的事實。
       之後領導人開始回答眾人的問題。無論問題多麼尖銳，領導人也冷靜地回答，不竟他也經歷過不少嚴峻的場面。他利用含糊和抽象的言詞作答，輕易跳過很多難題。當眾人還在思考他的答案時，他已像矯捷的羚羊成功地躍到另一條問題上。他又以不設實際的假設來安撫各人，嘗試削弱問題的嚴重性。當真的思索不到一個看似合理的解釋時，領導人便會把身子倚後作深思狀，一邊讓意念在心中盤旋一邊若有領會地發出「唔……唔……唔……」的聲音，然後便說：「由於我現在沒有足夠的資料，待收集到更多的數據後，我們再去解決這個問題……」
       眾人無可奈何地聽著領導人在演說。雖然大多數人也聽出話裏的矛盾，但一直沒有人指出其中的流弊，原因並不是大家降服於他的威嚴和地位，而是不想與他糾纏，否則會議會永無止境地延續下去。
       本著「就讓他繼續胡說下去吧」的心態，眾人的注意力開始分散。有些人在低聲細語、有些人在偷偷打盹、有些人看著遠方的景色發呆、有些人咬著指甲消磨時間，更有人瞟著領導人冷笑。
       領導人沉悶的話像詛咒一樣令時間緩慢下來，直到他說出「散會」那一刻咒語才被解除，時間再次如常運行，各人都鬆了一口氣。
       領導人離開後，陳主任和園丁老許像幹完苦工般按摩著腰。陳主任疲累地問目不識丁的老許：「你知道領導人在說甚麼嗎？」老許想也不想，一邊走出會議室一邊用帶有鄉音的廣東話嚷：「廢話連篇！」
       在場所有人也聽到老許的話，包括幾位高層人士。雖然他的話的確帶點冒犯，但卻是不爭的事實，他們找不到責備他的理由。若果要總結領導人過去兩小時的話，老許簡單的一句是最貼切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