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之軌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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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都想輕鬆的過活，卻一直也生活的很辛苦。”

　　  “……”

　　  “我一直都想輕鬆的過活，卻一直也生活的很辛苦。”

  　　”嗯？“

　　  “我一直都想輕鬆的過活，卻一直也生活的很辛苦。

        同樣的話又被重複了一次，其中沒有甚麼感情的起伏，沒的有任何改變的重複，就像是錄音機的replay。

        “哦……，你到底想說甚麼呀？” 我慢慢地喝掉罐裏剩餘的啤酒，冰涼的液體滑過咽喉，順著管道進入胃部，苦麦味混着酒精使身體的感官稍微被刺激了一下，是熟悉的感覺。我靠坐在海邊的石階，仰頭靜靜的看著空著飘著的幾朵雲。雲並不多，也不厚，一直望着的時候感覺也不是很高，如果坐在對面那幢很高的國際金融中心頂層，還可能看到她的另一面。不過雲很白，有種跟這個世間不大融合的純白。

　　   風在不間斷的流動，很舒適的風，是那種能吹起人的劉海又不至於弄亂的力度，帶着海的氣息，穿梭在海港兩岸的大街小巷，吹過高樓，也吹過人群。

　　   我就這樣感受着天上的雲和風，沒有望旁邊的螞蟻。

　   　螞蟻讓口中的煙慢慢溢出，有一部分被風吹的飘到了我這邊，淡淡的菸草味道，是熟悉的味道。螞蟻繼續抽着菸，他雙手插在ａｄｄｉｄａｓ運動上衣的口袋裏，就這樣用嘴巴叨著濾嘴，慢慢的吸了吐，吐了吸，也不說話，直到煙火剛剛好燒到濾嘴的圓周上，才輕輕伸出两只手指拈下來，輕輕的捻熄。我也没說話，酒精氣味留在口裏还沒有消散，我繼續開了另一罐。

　　  “你這人真是ｏｕｔ，這是小長今在大長今裏說的最有意思的一句話呀，簡直可列入名人哲語一類的書裏的一句話。你居然没聽過。那個忘了叫甚麼甚麼尚宮的尚宮問了小長今一個忘了是甚麼的問題，小長今就回答了這樣一句話，她那時才十歲吧，嗯，應該是十歲還不到。真厲害，多有意思的一句話。”

　　  這時一艘渡輪從海的另一頭駛了過來，先繞了一個弧度不是很大的Ｃ字，在海面上留下了一道泛著白沫的軌跡後，正準備泊靠碼頭。可以看見船上的乘客已經紛紛站起來，漸漸的向出口的吊板方向湧過去。人群隔的遠了，望著就像一群湧動的甚麼動物。同一時間，一架珍寶飛機在港口上空飛過，留下被割成兩片的雲朵，可憐的在藍的發白的天空裏無言的飄蕩。

       這裡向來是以空氣污濁，污染嚴重著稱的一個城市，這一帶的港口卻海清水深，天空開闊清朗，多少是讓人有些振奮驚喜的一件事。現代的鋼筋玻璃密林一樣聳立在海港兩邊。如果從開埠算起，對岸的小島已經有一百七十多年的歷史，幾幢標誌性的大樓早已成了幾代人的集體回憶，這幾年這邊岸的發展也快速向高空發展起來，不比對岸削色多少。到了夜晚，各色燈光亮起，已經成了這個星球上頗有名氣的一個夜色景點。只是我想起看過的一些老舊發黃的海港照片， 對這這片顯的日漸單調現代建築景觀，更加緬懷起那些早已遁入歷史消逝不見的古舊事物。人類所謂的建設，對自然的破壞，卻是遠比其他所有物種加起來的效果都要突出的多。經過多年大量的填海工程，我注意的這片所謂的海港，並不比一條河川要闊上多少。“變化原是永恆”，可是對於一個生活在片土地上的居民，總是希望她能變得更好。

   　　我就這樣不著邊際的想著一些不著邊際的東西，不去理會螞蟻的胡言亂語。我沒有想批判甚麼的意思，只是想對自己所生存的這個時空能有些更明確的想法，如果說想法這個詞過於平淡了，把她換成哲學思考也不算過分，都是一個硬幣的兩面，只在乎那是五毛還是十元的硬幣。

    　　螞蟻又點起一根香煙。“你最近似乎抽煙抽的有些兇了。看新聞好像說煙稅不是又漲了麼？”

    　　“是又漲了，marboro都賣53了，我開始買的時候才27一包。wtf，政府比奸商還狠，還讓不讓人活了。”

   　　 煙價上漲是好事還是壞事，是複雜還是簡單，我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我知道的事是，官商勾結是這個城市眾所皆知不成文的運作和生存規則，就像大多數的人都知道的一樣。

   　　 “我是不是應該恭喜你考上大學了。”他專心的把煙霧從嘴裡吸進去，又從鼻孔裡呼出來。

　　    “哦，算了吧，有甚麼好恭喜了，既不是marksix金多寶，又不是三T，連買一手股票的錢都沒有。”我也專心的回味著啤酒的苦澀。

    　　  ”嘿嘿，怎樣也好，你總算在這個所謂的社會階梯裡踏出了一步。“

   　　   ”或許吧。”

  　    空氣再次變得沉默，煙和酒的氣息慢慢地互相交纏，編織出另一層的時空，這是一個非理性的時空。

　　   “我跟你說呀，我討厭這個城市，非常討厭。”

　　    “你可以選擇離開，你家裏有這個條件。”

　　   “離開？”，他夹起燃剩的半支煙，感覺含有輕蔑意思在內似的吐出輕煙，”我家的那兩個才不會願意，走了要怎樣賺錢，他們也不會讓我走。“

  　　  ”再說，就是能走，我也不想走。”

　　    “是你說的，你討厭這裡。”

　　    “所以才更不想走，我說呀，比起這個城市，我似乎更討厭自己，我想看看我在這個討厭的地方，自己能怎樣的生活。”

   　 “這是不是所謂的犯賤。”

  　  “或許吧，不過所謂的人，在我看來大都是這樣的。”

   　 “你知道mc仁嗎？” 我說知道。

    　“你知道他說過他非常討厭這個城市麼？” 我說不知道。

   　 “他說因為討厭，所以想把一些好的東西帶進來這裏，說不定有什麼改變。”

   　  ”改變呀，真是夠煽情的玩意，奧巴馬靠著這東西，連美國總統都當上了，估計這星球上的黑人都要開心死了。“

   　　 “誰知道這種事，這個城市的人血液裏的一些東西，我估計那很早以前就不知道被擠壓到什麼角落裏去了。”

　　　“或許吧，可是我想人們也不想這樣的，其實如果環境許可，每個人都想要追求美好東西的吧，問題是現實永遠都是殘酷的。我想還是不要對別人太過苛求甚麼的好。蓋茨比的老爸就是這樣對他兒子說的；再說，這個話題是不是有些太沉重了？”

　　　　“噢，人生到了某個時間點，就會“嚯”的一下變的有重量起來了，就像憑空掉下塊石頭砸你一下的感覺，不管你喜不喜歡，要被砸的人總是逃不掉的。”

　　　　“聽起來似乎最近挺有覺悟的樣子哦，是有發生甚麼事情麼？”

　　　　“欸，其實也沒有甚麼特別啦，大概是少年甚麼特的煩惱一類的東西吧；對了，我決定了，我要去做警察，通知書已經寄來，過幾天就要去面試了。”

　　　　我感到有些驚訝。螞蟻家境不錯，母親是本地一家實力不錯的銀行的經理，算是中高層職位，父親自己經營一家中型的進出口公司。兩人又合份投資金融市場和房地產，靠著工作上的各種人脈、資源和關係，各方面都很有斬獲。雖然還談不上甚麼豪富之家，卻也說的上是那種“就算打跛腳都一世唔駛憂”的境況了。警察的待遇不俗，只是在多數有錢人的眼中，怎麼也只能說是“小角色”而已。事實上是，這個城市的許多東西都已經被扭曲了。

    雖然有些驚訝，我又似乎能夠理解。“嗯，你決定了就好，想好了就做，這種感覺真不錯，我都有些羡慕你了。不過你是不是先把你那頭金毛染黑鏟短再說，你不會想被人物色去做臥底吧。三年又三年。”

    螞蟻回敬了我一句粗口，他將我沒喝完的啤酒倒進海里，把啤酒罐都扔進垃圾筒中，拍拍屁股，沖著我說：“go，我已經跟阿樹說了，今晚去dolphin bar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