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

關夢南

小黑的樣子十分可愛：渾圓修長的身體，濃密烏黑的毛，眼晴周圍有一個若隱若現的白圈，如果不是四脚短小，如果不是眼神充滿恐懼與懷疑 , 小黑就像狼犬一樣威武。這樣一頭樣貌不差的動物，為甚麼給人遺棄呢？城市人，尤其是文明的中產者，百思不得其解。問村民吧，他們的答案很簡單，養不了那麼多，就把多餘的擠出去。

以前不是這樣的，多多都養，因為除了看門口，部分狗還可以拿來吃。你看那一處山林，就是每年入秋殺狗的地方了。他們把狗用麻袋扑了，在山澗洗乾淨，再架起在稻草上面燒，燒香了再下鑊。你見過嗎？我見過。我的妻子也見過。她說有一次外父把自己養的一隻狗扑了，她跑到街上哭，很久也不想回家。

但這一代不這樣想，况且，吃狗是犯法的，更遑論屠宰了。這樣一來，生態便失衡，因為狗的繁殖速度是死亡的幾倍。於是多餘的狗便到處流浪，由最初幾隻，很快便變成一羣。怎麼辦？唯有成立捕狗隊，一接到投訴便即捕即殺。有一個婦人看見不忍，在新界租了一個地方把狗養起來。可惜流浪狗養之不盡，最後把好心人的身家吃光了。積蓄散盡後，人如何？狗又如何，不再見報道。

最近又有一個善心女子，恐怕流浪狗被殺，自己掏錢帶牠去領了狗牌，然後還牠自由，以為有了身份證、狗就可以像人一樣擁有生存的權利。殊不知無人管有的狗，因為四處遊蕩罪，還是被拘留了。一查，誰是狗牌的持有人？那個善心的女子便被告到公堂。女子叫屈，說是有違公義。

法官如果也有養狗，他大概會說，對狗好，不在牌，在養與相處。抗辯人問：「沒有人養的狗如何處理？」官說：「這不是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退庭」。這的確不是法官可以解答的問題，因為問題衍生問題，就像那個好心女子一樣。就像那些每日到石梨貝餵飼猴子的師奶一樣。更像那些信男信女把雀鳥和魚，從街市買來放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