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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沒有記錯，我會考的年份是1973年，我報六科：中文、英文、數學、地理、生物、中史。地理不合格，五科pass，算是符合了會考的最低標準。以後，再讀一間野鷄中學叫聖培爾。那間中學真是野鷄得可以，上不上課隨意，他的責任好像只為你報考大學。大學入學試也是一次合格，有Ａ有Ｂ、Ｃ，只因為英文Ｅ，所以連面試的機會也沒有。
我天生喜歡文字，但嫌惡考試。以前不是這樣的，是會考賜我難忘的烙印。因為我是夜校生，會考時我仍要工作。直到會考前三天才豁出去，三日三夜沒有睡覺。中英數中史我有把握，但生物與地理沒有。所以死記人體器官、動物結構，最後這一科Ｅ級救了我，因為地理肥佬。但攪笑的是，以後中學主科教地理，教署視學上堂看了評Ａ級。也許因為會考虛耗太大，以後的日子經常發惡夢。夢境只有一個，就是坐在考場答題，筆卻寫不出；心越急越寫不出，但時間近了……這惡夢周而復此，直到前幾年才斷尾。
有些人困升降機會失禁，所謂恐懼，也源於過去某些陰影。我本來也可以在年輕時考個博士甚麼的來嘗嘗是甚麼滋味。但一提到考試，就怕了。這怕，本來小事一樁，可以克服，看看心理医生，就可以紓解。當時不知，唯有一直背駄這個包袱。連學士也沒有一個，條路自然難走。也幸好沒有入建制，民間四處求學，反而最後悟出了一個草莽的道理。我經常把我的經驗向人說。但聽者寥寥，都說時代不同，我out了。時代有甚麼不同？再過一百幾十年，我認為原理都一樣。
知識來自民間，上到學府，最後還是要回到民間。學問是甚麼？就是書。以書為師之餘，還是要以人為師。甚麼地方師傅最多？也是民間。錢穆說，考試的其中一個意義是人才上流。這是不錯的。甚麼叫人才上流？我看是脫貧。當年我讀夜校定下一個10年計畫，10年後要衝出板間房，所持者，讀書而已。「功名誤我，我誤嬌娥。」大抵中了傳统戲曲的毒。我的第一次愛情，的確因為考不上大學而無疾而終。
會考是兩面刀：能助人亦能傷人。現在取消了，也不知是禍是福。翻開儒林外史，裏面有一個諷刺科舉的故事，說有一個人高中後瘋了。現在這樣的故事還在重演，只是換過一套戲服在台上唱。事實上，有人的地方就有考試。寫作，不是也要向時間交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