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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黃的燈光被燈罩裹著,在漆黑中照亮了床沿,像偏僻海域中的燈塔;阿文用揑煙的手支著頭,也有船上暈眩的感覺。
頭很痛,這煙不能再抽了。阿文這樣想著,便把煙按熄了。
美怡的絲襪留在床上,香水氣味還在,但人早已從阿文的懷抱中掙脫出來,衝出了這二百來呎的小房子。阿文的欲望在不夠十分鐘的前戲和角力中消散無形,連高潮都沒有就已經垂頭喪氣。真是反高潮。阿文第四次在心裡說這話。其實他早料到美怡會有這反應,只沒想到會是這麼激烈──右臂隱隱作痛,像被一列排得整齊的針刺著的,是抓痕;用手在頸上會摸到一個個不平的肉洞,一個接著一個的,是牙印。
美怡的抵抗徹底打消了阿文對她的欲望:現在是甚麼年代,還有人會死守著貞節,留給丈夫嗎?天下間哪有這樣的女人?不要說與男朋友上床,哥哥的中學同學美詩還曾跟男朋友的朋友上床。在這年頭,這些都是小兒科,不足為奇的,獨是美怡這麼頑固,雙腳夾得緊,怕用工具都撬不開。
「喂玩還玩要玩得醒目d先�有咁多個你揀都咪搞到咁牙煙�做o左咁耐悶人要轉換下新觀點�咪聽人地老點唔好玩就即刻……」(電話鈴聲)
「哈佬!我?在家……剛剛的確帶了女友回家,原以為終於可以試第一次,誰知她拚老命似的推開我,箭般跑走了……沒法子,你以為我不想嗎?但她死不願意,我也沒法,總不能夠真的硬來,始終是女朋友……現在?真的假的?我現在暫得自由身,別說酒吧,就是一樓一我都敢去!真的!今天我生日,有甚麼我不敢試?只要你別耍我就是了……去去去!帶我去開開眼界。我們現在就去,火車站見!」
關上電話,阿文帶上煙和錢包便往外跑。
◎
身體往下急墜,腳抽搐了一下,阿文便從夢裡醒來。GiGi在旁邊睡著,眼睫毛仍緊緊地黏住,沒有偏差,所以不易察覺;她臉上的胭脂反而掉了不少,卻更顯素樸,像個為取悅男友而略施脂粉的時尚少女。阿文輕撫她的臉頰,食指指尖在耳垂附近打圈,停駐在她淺淺的酒窩中央,沿臉頰滑到後頸,觸手柔嫩,幼小的汗毛似是毛毯的軟,又似春草的順,再往下手便放在她的肩膀上,因瘦削而骨感明顯,因了前面的柔嫩、軟、順,連薄薄的皮膚下的瘦骨都似是不堪手掐風吹。阿文的手就停在她的肩膀上,在往下去便是撩起欲望的根源,他的手卻停在這前面,像已夠滿足。
GiGi許是發著甜夢,嘴角微翹,更是可愛。阿文剛想吻這可愛的小嘴,眼睛卻搗鬼似的在微顫,適應了光度便完全張開,看著阿文的尷尬模樣。
「你這是甚麼樣子?想怎樣?」GiGi慵懶地問。
「見你睡得很甜,笑得也甜,便想親親嘴。」
「昨晚還親不夠嗎?免費送你半晚纏綿,一早醒來就想親嘴?」
「既然送了半晚,不差多送一個吻。」
「不!」GiGi從阿文的懷抱中爬起來,把他按住:「昨晚的歸昨晚,現在是新一天了,應當重新計算。免費午餐不常有喔。」說著輕點他的鼻頭,便下了床。地下散放著他們的衣物,床單拖曳到地。GiGi在裡邊拾起了她的銀色胸罩和短裙,穿到身上然後看看掛牆鐘:已經十二點二十三分。
「快起來。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請假了。我整天在這裡陪你好嗎?」阿文爬起來想抱住GiGi,卻被一手推開。
「整天在這裡?你有這個錢嗎?我說過,免費午餐是不常有的。錢不多就得節制一下。」
阿文坐在床沿不再作聲,看著GiGi把衣服一件一件穿在身上,她倒了杯暖水一口喝盡,還回頭問阿文:「你要不要?」
阿文搖搖頭,看著拖曳在地上的床單。終究還是不行,這樣下去,也不太好。他這樣想著。
GiGi這時坐到阿文身邊,用手梳理他額上的亂髮,把幾根頑固的頭髮按下去,它們依舊彈起來,在阿文的頂上站得筆直。「你的頭髮跟你的人一樣,頑固得像塊石頭。」
「嗯?」阿文望見她似乎認真地惡作劇的模樣,漠然地看著她雙眼。
「我說,你的頭髮任別人怎按下去,還是要彈上來,跟你的人很像,都是不聽人勸,想怎樣就怎樣,像個小孩。」
阿文不耐煩地撥開GiGi的手:「你才像個小孩。總是左閃右避,以為在玩捉迷藏;我想捉都捉不住。」
「我是甚麼人?你又是甚麼人?你想捉住我,怕是下輩子才有這個緣份。你知道的,沒有錢,你連我的門都別想進。」GiGi撇下阿文,進了洗手間。
窗外響起救護車的號聲,穿過窗簾,撞在玻璃杯上,撞到天花吊燈上,撞到厚重的灰牆上,反彈不停,卻只得號聲,最後穿過門縫消散無聲。
「可以了。一起走好嗎?」GiGi打破了號聲織起的寂靜,也稍稍感動了阿文──第一次一起下樓,是認同彼此的關係嗎?
不!終歸是不會有的。這只是對恩客的禮待,順道一解剛才的窘迫。只能這樣說,不然如何解釋她剛才的話?她要的是錢,除了錢,他們之間一無所有,即使街上碰面,也不會招呼對方,像上星期在上海街的雲吞麵檔遇上,彼此裝作不認識,他強作鎮定吃完了麵,牽著女友離開。
兩星期了,朋友說這是搭沉船,阿文不信,他要把船拉回岸上,但最後只能乖乖跟著GiGi下樓,還心存感激,如蒙恩賜。不是嗎?站在唐樓的鐵門外,他們已經是兩個人了,至少在樓上他們已經各有想法,一路下樓都默然無語,這樣……
啜……
阿文呆望著GiGi。為甚麼忽然熱情了?可是他才定過神,重又覺得世界在轉,GiGi已在馬路對面向他揮手。再見了。他心裡這樣說。
阿文雙手搓臉,輕拍頭頂,以為自己暫時忘了GiGi,現在又是新的一天,便轉身往回走,到茶餐廳吃個午飯。可是轉身面前有個女人站著,穿小背心和熱褲。GiGi?她不是剛走嗎,怎麼又在這裡?她的衣著不同了,為何?暈眩的感覺又起。心理作用,沒事。他閉上眼,重又張開,便看見美怡站在面前。
◎
昏黃的燈光被燈罩裹著,在漆黑中照亮了床沿,像偏僻海域中的燈塔;阿文用揑煙的手支著頭,也有船上暈眩的感覺。
頭很痛,這煙不能再抽了。阿文這樣想著,便把煙按熄了。
美怡的絲襪留在床上,香水氣味還在,但人早已被阿文從懷抱中推開,含著被拒後的羞憤衝出了這二百來呎的小房子。剛才那雙腳就張開在阿文面前,他看得見那雙腳在抖,像小學生看牙醫,自願張開但又怕痛。因為害怕未知的痛,美怡雙眼緊閉,牽動了嘴角向兩邊上翹,卻一點都不可愛,像個自知必有一死的死囚:你斬我吧!即使衣服幾乎全脫了,但阿文卻發現自己忽然提不起勁,軟弱無力得乾脆躺在旁邊,連朝美怡看一眼也不想。她的淚很冷。那刻,阿文有這樣的感覺。
「喂玩還玩要玩得醒目d先�有咁多個你揀都咪搞到咁牙煙�做o左咁耐悶人要轉……」(電話鈴聲)
「喂!嗯……別了,沒心情。你自己去……下次再說吧,再見。」
關上電話,阿文點起了煙,人如在海中,手腳無力地左右飄盪,不由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