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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症候群」:從核熔解到核瘋狂
這是一個被描述為即將「熔毀」(meltdown)的世界--核反應堆的堆芯要面臨「熔毁」了,金融市場也隨之而要面臨「熔毁」了;或者可以說得準確些,這應該是一個暫以「熔毁」取代「鎮壓」(crackdown)的世界,可教人疑惑的是「熔毁」發生於日本福島,而「鎮壓」發生於北非與中東,與中國無涉,何以英美媒體討論兩者的時候,都一直說那是「中國症候群」(the China syndrome)?
追源溯始,「中國症候群」本來就是一種「熔毀假說」,那是一部關於核危機的荷里活電影的名稱(港譯《危機》),它借用了核電工程的術語—意指美國的核電廠要是爆發核災,反應堆的高溫輻射將會「熔毀」保護罩,繼而穿透地心,一直「熔毁」到地球另一邊的中國;如此說來,這個以中國命名的「假說」,或隱喻,多多少少都有點「意淫」,就像方興未艾的「氣候論述」一樣「意淫」,一樣好使好用,一樣隨意借題發揮--從香港回歸到沙士爆發,從經濟盛衰到茉莉花革命,從全球糧荒到能源危機,從不安全產品到隱瞞真相的血汗工廠……莫不是「中國症候群」。
以「鎮壓」取代「鎮壓」的世界
可是在中國內部也罕有地出現了另一種「中國症候群」--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福島事故後聲稱,必須全面安檢核設施,調整核電的中長期規劃,暫停審批核電項目,語音未落,內地官方媒體如新華社等隨即引述學者高論,繼而批評擱置發展核電並非理智之舉,更直指那是「因噎廢食」。可以想像,中國要是真的擱置核能審批,對一些既得利益者而言,等同於巨額財富的「熔毀」。
沒事,這本來就是一個以一種「鎮壓」取代另一種「鎮壓」的世界--比如以「輿論鎮壓」取代「行政鎮壓」,又比如法國、英國和美國突然以導彈和戰機的「軍事鎮壓」取代利比亞「狂人」卡達菲的「血腥鎮壓」,因為「鎮壓」一如「熔毀」,本質就是非理性的,只是瘋狂地堅持經濟發展就是硬道理、卻不一定有道理的宣言。
福島核危機無疑對全球核電工程亮起紅燈,敲響警號—節能減排一度是唯一的「政治正確」,發展核電於是就成為新興經濟體加入「全球化俱樂部」最重要的其中一個資格指標—核電發展的兩難局面,說來正是一種全球化的「中國症候群」,它的另一個別名,可能就是澳洲反核權威卡露迪葛(Helen Caldicott)在三分一個世紀前所說的「核瘋狂」(Nuclear Madness)。
國際原子能機構二〇一一年一月公布的最新數據顯示,擁有核電機組最多的國家依次為:美國一百零四個、法國五十八個、日本五十四個、俄羅斯三十二個、南韓二十一個、印度二十個、英國十九個、加拿大十八個、德國十七個、烏克蘭十五個、中國十三個—沒有一個不自稱高度安全,或者說,在「核災」爆發之前,沒有任何一個會承認自己的核電廠是不安全的,這才是「核瘋狂」最令人惶恐不安的邏輯。
歐洲三大核能國(法國、德國和英國)都宣稱擁有「全球最安全的核能」—但問題依然是,在「核災」爆發之前,誰都不會承認自己的核電廠是不安全的;德國總理默克爾(Angela Merkel)倒形容日本核災乃「不可能變成了可能」,「完全不似真實的事實」;而德國媒體也一如中國官媒,直斥政府暫停核電運行的決定是「瘋狂」的,聲稱哪怕是幾個月的停頓期,也會造成巨大的經濟損失--在經濟發展是硬道理的世界裏,不論是中國、美國還是歐洲列強,都必然持續出現「輿論鎮壓」,迫使全民持續「與死神同眠」,持續處於「核瘋狂」狀態。
507頭惡魔與地球人同眠
曾經大聲疾呼「我們的國家已經破產」的波士頓大學經濟學教授克特里考夫(Laurence Kotlikoff)為彭博社撰文,指出日本現有五十五個核反應堆,另有十一個正在發展中,那就意味着有「六十六個麻煩」正等待發生—如果不是由地震或海嘯觸發,就有可能遭受恐怖襲擊或人為錯誤的風險;那麼,按照國際原子能機構最新數據,目前全球運行中的核電機組共四百四十二個,建設中的核電機組六十五個,那就意味着有五百零七頭蠢蠢欲動而沉默無言的超級惡魔與地球人同眠,等待着與地球人同歸於盡。
克特里考夫在文末有此慨嘆:「如果諾貝爾物理學家恩理科.費米(Enrico Fermi)仍然在世,他可能會對我們正製造的核風險感到震驚,費米作為「曼哈頓計劃」(Manhattan Project,指美國軍方上世紀四十年代的原子彈研發項目)的領軍人物,他將毫不猶豫地告誡日本關閉核反應堆。」
可是核電的兩難局面也許就是二擇其一的「熔毁」,要不是面臨「核熔毀」的恐懼,就是要面對「經濟熔毁」的危機。那麼,與其略帶意淫地說那是「中國症候群」,不如說那是「全球核瘋狂癥候群」吧--沒事,這是一個以「熔毀」取代「熔毁」的世界,鹽和碘的謠言迅即「熔毀」了,抱「必死之醒覺」的壯士們的生命也迅即「熔毀」了,核電廠「最安全」的謊言為什麼不可「熔毀」?
我們都活在紀登斯(Anthony Giddens)所說的「失控的世界」(Runaway World),當然不會忘記他無比沉痛的一句話:「如果沒有什麼事物值得我們為之捨命,那麼我們誰都不可能擁有值得為之而存活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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