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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
我來到現場,同行只來了兩三個。又是這種案件!一個星期發生一兩次,一年就多如牛毛了,都是沒有價值的新聞。要不是守着的明星窩在屋子裡,幾天不出門,我也不會來這裡濫竽充數了。
時間,應該是三小時之前,看樣子還新鮮,地上的鮮紅還沒有完全凝固。
地點,又是一條狹窄陰暗的小巷。唉,這個地方一點也不刺激,太沒有新意了。
人物,嗯……現場只剩一具冰冷的屍體,兇手早就逃之夭夭。
事件,初步估計是槍殺,死者背部,左右前肢和臀部均有槍傷。從四周的血跡看來,死者曾經掙扎,卻在巷口時放棄了逃跑,原因不明。
我把收集的資料隨手記在一張廢紙上,這時候,警官正好出來總結案情。
「警方接報到場時,死者已死去一段時間,初步確定是次案件為一宗虐殺案,對於區內近期接二連三發生類似的案件,我們會高度關注,並會密切追查有關個案。在此呼籲目擊事件的市民提供資料以助調查。」他不用稿件,說的話卻能與以往的一字不差。
解除封鎖後,巷口只剩下一圈白粉描繪的輪廓和幾攤血跡。小巷很窄,又很深,兩旁擠着粉牆青磚的建築。小巷的盡頭放着一個墨綠的垃圾桶,幾個破爛的膠袋被翻開,垃圾堆滿一地。一堆飛舞的黑點,在追逐着,黑點成了一層布,鋪在垃圾的一角,不一會,卻突然炸開,變回黑點,發出擾人的「嗡嗡」聲。離小巷不足五米,是通往廣場的必經之路。而小巷像一條灰色的蜈蚣,橫躺在路的側面,目不斜視的人匆匆走過,沒有人發現,也沒有人關心。原來幾個小時前,一條鮮活的生命就此消失了。
我拿着相機,思考着,應該不應該照個相?這個逐漸被風吹模糊的白圈,表示了一條生命的終結。在這個圈裏,我們看不出他的性別、樣貌、學歷、經濟能力和年齡。百多字的記錄,也許只佔了港聞版中一塊三厘米寬六厘米長的小方塊。而且,想到編輯氣得通紅的臉,我把相機放回了背包。
兇手會是誰呢?情殺?仇殺?還是純粹虐殺?
「鈴……」我從衣袋中拿出手機。
「喂。」
「真的?玉女歌手與地產富商有染?好的,我馬上到!」我三步並作兩步走出小巷,攔了一輛的士坐上去。報上地址,並催促司機快開車。
一張寫了百多字的紙被揉皺成一圈,從車窗拋出,掉在污水渠中,慢慢化成一張漆黑的抽象畫,成了一張真正的廢紙。
※※ ※※ ※※ ※※ ※※ ※※
我掙扎着向巷口爬去,感覺到生命正隨着血液從傷口洶湧而逝。從第一槍到第八槍,子彈都沒有射中我的重要部位,但不知道敵人在哪裏,也不知道他會否再開下一槍。現在,最重要的是:逃!
是誰要殺我?是獨眼嗎?上星期他與我搶奪一塊斷了尾巴的魚骨。最終,我勝利了。
「哼,要不是我瞎了一隻眼睛,今日輸的人會是你!」他暗恨,一腳踢開了在前面的膠袋。走到巷口時,他回頭用僅有的一隻眼深深的看着我。「下一次,贏的一定是我,你等着。」說完,便竄上水管,爬上一旁的大廈簷蓬走了。
也許是斷腳。他剛剛來這小巷流浪時,我便和他大打出手。
「你的前主人是博愛吧。她總喜歡把不要的東西扔在這裏。看一個愛一個,愛完就扔。現在的你,也不過是一件沒有人要的垃圾而已!」他高高地躺在垃圾桶上,用蔑視的眼光低頭看着我。
「不,我只是迷路!我沒有被拋下,她一定在尋找我,一定的!」
他眯起眼,弓起身子:「不過是自欺欺人!」
「你胡說!」我衝上去,與他扭在一團。
會是斷手嗎?不,他三天前死了,被人打斷尾龍骨,以竹籤狂插肚腹,掟落在坑渠中……
停!不要多想了!還差一步,我就可以逃離這裡。
「冰冰,喜歡逛街吧。下次我再帶你出來玩。呵呵,我最喜歡你了!」
五米外,一位少女抱着一頭長毛犬在嬉戲,曾經熟悉的言語,如今卻不是對我說……
眼前的景象模糊起來,一幕幕黑白畫面湧入腦海。從出生,女孩就給我一個「家」,給我幸福。我總幻想着,陪伴她長大、變老;我倆相伴一生,直到天堂。卻想不到,天堂的大門關上了,女孩無情地將我推進深淵。我的身體在抽搐着,血液把溫暖也抽走了,我感到寒冷,而支離破碎的心卻更痛。
看着那抹漸遠漸小的背影,我不再思索誰是兇手了,在這一刻,我已默默赦了兇手的罪。因為,垃圾的生命一文一值。我,只是一件垃圾,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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