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小事

關夢南

這本來是一件小事，也的確是一件小事。

地鐵車廂內，一個後中年人的綠色背囊，碰着了一個前中年人的臉部。那只不過是因為太擠逼的緣故，想不到被碰到的人，馬上就火了，一拳就打在背囊上。背囊的主人脹紅了臉，把背囊卸下，一面拉開拉鏈，看看裏面的東西有沒有打壞，一面嘀咕 : 「背囊文明，不與野蠻的人計較。」那前中年人一被單打，反應更大了：「誰野蠻，你說！」後中年人施施然站正了身子，把對方伸到鼻子前面的手指撥開說：「當然是說你啦！動不動就用暴力，打傷了背囊，誰賠？」

「保皇黨、建制派，我就是要打倒你們這些阻住地球的人！」

「你是社民亂，我可不是民建亂。你都儍嘅！」

聽到此，大家都知道即將發生甚麼事，紛紛散開，讓出一個空間來。

兩人雖然火爆，打起架來卻不是那麼一回事。一個用脚叉去，另一個閃避後還以一脚。拳的來往也是一樣。大抵發現誰也佔不了便宜。相方突然停止了肢體接觸，改為互相問候對方的父母。本來走散的搭客，這時又都逐漸靠攏過來，有些甚至站在他們兩人中間。既互相看不到對方，又失去了觀眾，兩人好像有點沒趣，都收聲了。彩虹到了，一個人離去；藍田站到了，另一個人也離去。

「一個儍子，碰到另一個儍子，沒辦法。」

「也許天氣太熱了，心火燥。」

「羅漢果煲水，半個放三碗水，最有效。」

「是否要放糖？」

「放糖效果無咁好？信我啦？」

「信你？信你八十幾蚊買匯豐，現在還見不到家鄉！」

我在温度還沒有升高以前就把載滿書的車仔拉出來。33度幾。剛才下了一埸雨，以為天氣轉涼，想不到轉眼又再次翳焗。想起剛火那一件小事，我望望前路，把貨拉過滾燙、刺目的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