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文人急於傳入西方新思想救國,黃遵憲早已提倡以語音藉詞應付詞語不足,稱為「還音」(張堂錡:《黃遵憲及其詩研究》,頁75)。然而藉詞的閱讀過程存在不少問題,試以〈倫敦竹枝詞〉(《上海洋場竹枝詞,頁104-105)為例說明:「握手相逢姑莫林,喃喃私語怕人聽。定期後會神休誤,臨別開司劇有聲。」首句的「姑莫林」是英語 Good morning的語音藉詞,結句「開司」即英俗的 「接吻 (kiss)」。坦白說,讀者未必能讀出以上的意思,因為讀者先要正確猜擬讀音。以「姑莫林」為例,讀者要先從「姑莫林」想及其讀音[gu1 mok6 lam4](粵音)或[gu1 mo4 lin2](普通話),再藉諧音以擬測原文Good Morning。此種解讀其實是解碼過程,如果過程出錯,讀者便不能理解句意,更勿論賞析全詩了。此外,不同的詩人所創作的藉詞也會因地域不同而有理解困難,上例藉詞明顯以普通話為據,以粵方言為母語的香港讀者便難以解讀。
隨著現代漢語的發展,西方概念和事物已能從中文找到基本相應和等值的語彙以作直譯,現時詩作已甚少應用語音藉詞。而且,語音藉詞與直接引用現代名物同樣與古典詩詞的期待視野不協。比較兩者,閱讀直接引用現代事物的詩作時,讀者是在閱讀過程進行的瞬間,直覺地產生期待失望;相反,在發現語音藉詞的不協調之前,卻需要經過額外的解讀過程,延長了失望的時間,容易造成更大的期待失望,甚至產生期許脫軌的喜劇效果。因此,現今詩人傾向利用這種方法以構成調笑的效果。台灣地區的詩人壯齌〈聖地牙哥下城購香精蠟燭戲作〉(「網路古典詩詞雅集.詩薈」):「微火精油上,仙芬斗室間。西文標燭背,寐得映台灣。」詩作先以古典詩詞既有意象,營造類似焚香的古典情境,將燃點香精蠟燭的納入古典氛圍。第三句以「西文標燭背」的作為提示,給予讀者解讀結句的線索,當讀者經過漫長的解讀過程,解讀出結句 「寐得映台灣」即英文Made in Taiwan的時候,與期待視野的強烈不協調導致了期許脫軌,達到了詩人「戲作」的調笑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