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

EDWARD

<是了，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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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乘客都能找到他們的座位
他們啊，都在裝睡
夢與夢中間的不是清醒
沒有一把刀可以將思想切開兩半
一半數數   為誕生而誕生
一半讀讀   為死亡而死亡
然而什麼也
不是

遍岸斜生的高樓間生長
而一切都屬於燃燒
燒光夏天的蛛網
燒光暴風雪的酒精
一沉到底
發現衣服不掛在衣架
小偷或者警察的若有若無
我並不憂慮
只待著安睡

另一個晴朗的天空
萬千對翅膀
帶著白晝的眼睛
飛舞
你開始慢慢湧來
而我轉身，沒有人
而我停步，在身後的你
就是那當初的你
更遠方旋轉的陽光
是石頭迎接早晨的時候
把我浸在一片荒蕪之地
伸開你飽滿的雙臂
把我拉入捲曲的身體

閉上眼睛
白雲飄飄然，沒有名字
浮沉了不知多久
全身細胞語言一致
手裡抓緊一把沙，手裡落下一把沙
在田螺的弧度傾聽生命的秘密
日後面是月，月後面是日
波裂的湖泊重新撫平一張臉
飛雁然後是樹林敗落的根順勢攀登
雲又過去，沙如雨下
鼻中是沙，嘴角是沙，眼簾是沙，衣服是沙，月光是沙
沙結出石頭，石頭開花
沙是我們的生命，卻不屬於我們

抹去你臉上的沙
那只是另一張漆黑的面具
尋找光明
另一張我的面具
尋找光明
另一張海洋的面具
尋找光明
另一張時間的面具
尋找光明
而它們總是想謀殺我

你的唇好像在動，髮在響
等待以刀的叩問
開往死亡的旅程
什麼青春，什麼旗幟，什麼你的嫵媚
只管順往指頭的觸覺流浪
永遠不會逆行又永遠虛無
塵土不返地連著我的軀體
把我限制在骨骼
強忍眼淚最後也哭出了這世界的虛構
或是他們所說的深不可測的解讀

我只想離開自己
搖醒自己
把一切埋葬，歌唱
陷落的胸膛液化成時光
早夭的時光
腹懷的石嬰
逐夢的木頭
記憶的赤身
子宮的乳房
玻璃的月亮
一秒鐘一秒鐘一秒鐘
裙子旋轉沙落下
迷失於生命之外
終化作
手上冰冷的霧，奄奄一息的腳步
沙裡找到一顆星
在你的夢中夢見
你的臉
眨了一次眼睛的沉默
我同時辨認到了我自己
我們從來就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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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獸的腳步聲
獸的角一直向前
鑿穿了公雞編織的早晨
沒有目光的雙眼沒有太陽
獸才可以看得見太陽背後的宇宙
從記憶偷取玫瑰花的汗
再以火的手掌種植

白雪的制服，岩石的步伐，不動的棋盤
重複的呼喊滲進這寸土似在向前走
揚起了一片風沙
揚起了一陣旌旗的海
萬方島嶼聚攏為一

你呼氣，種子剛剛完成分娩
血液的蘋果熟透，脈搏尋求疑慮
你與我並坐
互相凝視但沒有說話
是你的髮香，是血的氣味，是煙的踉蹌

驅逐果實的黑夜
摸索黑夜的枯枝
月牙夢佈滿芒刺
跌倒在泥塑的高山
沿著你堅硬的額頭
收緊書本的繩索
繼續摸索黑夜的枯枝
潮漲潮退
我永遠寫不完沙上的文字
然而腳印的音樂難逃時間的沖洗
畢竟是溺水的鰭
畢竟是蜉蝣萬古的死亡
如斯

萬物的行李包，通向隨意之門
走來王朝一瞬的枯榮
鏡中之鏡，歷史與命運
像一條河的身上傾聽
唯一的聲音
只剩下海鹽沖擦的廣場
沙中一朵小花抖擻
守著守著
空空昨天的十二時鐘聲
牽連夢與夢中間的絲
蓮藕絲貪婪的形式
髮絲與髮絲之間的枝節
陌生與初生
雨與雨飛擲的聲音
星體與星體的愛戀
你的話語與你的話語之間的氣味
孤獨與孤獨之間的合謀
窺伺世人的影子

風與浪是同一樣東西
泡沫千年憧憬著
純粹流出的淚
我與你默默數著風與浪說話
二十九個音節
直至枯枝被踩碎
我一一拾起
獸聲愈來愈多愈來愈雜
拱門的一方，城牆的一隅
幻象或約定，你為何要逃亡?
我們認不到彼此的話語

獸開始站立用雙腳走路
手上冰冷的霧變成水
他們用沙蓋堡壘
螺旋直上樹上鳥的啼囀
然後住在堡壘之中
馳騁最後的日落

仇恨如每日到每日拭淨的武器
你走向那些堡壘
我大聲叫喊，不要走，不要走
衣服滑落終至赤裸
衣服變成一匹白布鋪在沙地上
我在白布上寫下一個又一個淋漓的字
在成人禮一夜歡笑
否認寶石賜予的魔術師於重重機關中畫地為牢
只有現在
字的形勢如一匹向月奔跑的
獸
牙齒垂下把月光蓋上
把時間切成顆粒
把流水斬成水壩
把醫院擠進病歷表
堡壘慢慢變成白色，慢慢沒有光透進去
人工的肥皂泡，臉孔圓滑
所有的光都被收集
然後，被放在堡壘之中
等待寓言的歲月

伸手閉目靜待失去的睡意
我開始看不到自己寫的字
即使在午間，即使八月太陽
堡壘開始倒下，更大更高的堡壘出現
我的手裡捧著明日的石灰
落盡的空氣深埋花之芳醉
很多獸同時住在同一座堡壘之中
獸與獸之間有一堵牆
他們不怕敲窗的雨
只怕把耳貼在牆上聽到的一團濃霧
堡壘之中之堡壘，牆之外之牆，門之內之門
我逐一敲門但找不到你
如果你已不存在
你我沒法沒法再走

獸說要光
獸開始把光打碎成一塊一塊
有愈多塊光的獸有愈多的堡壘
誰把風聲關上後一切又彷彿看透
誰捆綁那空間與寂寞一拼的出售
我沒有光
鐵蝕的祈禱是路障不會讓我們跳舞
也許路不在地上
何不把白布寫成一條揚帆的船?
破開雕像的碎片
戰爭會留下我們的愛
但我划不到那些濕冷的沙
仍然休憩的鴿子是知道的
沙把船塞得滿滿
沙把我沖走，淹沒我的三隻耳朵
鑰匙再也開啟不了所有的真理
我開始在沙上游泳
沙弄得我好痛，我不能不逆流而上
游到一座陌生的堡壘
沒有光
最後的一班列車醒來
誰沒有受過傷害
只求得到
一株花默默生長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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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組詩則比較難解, 似乎是從列車乘客及作者進入夢境開始, 全詩圍繞著你和我--很親密的一對. 前半部涉及生命, 後半部涉及獸的干擾. 最後在列車裡夢中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