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革命

匆匆

彼時是夜晚九點五十分，我在公共圖書館的自修室，正收拾東西準備回家。突然我感覺膀胱的深處——當然我不知道確切的位置以及怎麼稱呼，好像有數條幼細的蛆蟲在幾近癒合的傷口上蠕動，那種感覺又痛又癢，我本想在圖書館的廁所解決了事，但一想到那萬人同坐的馬桶，我就渾身起雞皮疙瘩，於是決定忍一忍，回家再說。
自修室在五樓，我平時離開的時候一般走樓梯，一來爲了鍛煉身體，二來我很享受那種夜晚空寂如恐怖片場景般的樓梯，但這次我不能驚動肚子裏那群蠢蠢欲動的傢伙，於是只好坐升降機。
然而我還是失敗了，下到樓下來，他們像熟睡中被惡意吵醒的人，慍怒地捶胸頓足，他們這一鬧騰，我無心走路，滿腦淨是我家廁所馬桶的景象，我努力以抑制住自己不要去想，加快了步伐。
走著走著，那些蛆蟲忽然消停了，我還沒來得及高興，取而代之的是他們如海浪拍打著岸灘般有規律地衝撞著我的菊門，起初還很溫和，漸漸演變成憤怒衝擊鐵馬的示威者，愈演愈烈，愈演愈烈，我甚至聽到他們的呐喊，他們如洪水猛獸般攪得我心神不寧。
離大廈還有五百米的樣子，我開始衝刺，而他們也終於暴動了，這回儼然是要越獄的死刑犯。
他們豁出去了！
他們連命也不要了！
他們——他們出來了！
呼呼——我坐在馬桶上，舒服地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