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註冊，結交更多好友，享用更多功能，讓你輕鬆玩轉社區。
您需要 登錄 才可以下載或查看，沒有帳號？註冊 
x
然後雙子塔粉粹，滿眼塵埃，剩餘廢墟，
瓦礫矗起虛空沒有骨肉的支架，像十字的哀悼，
妳將自己的頭顱埋葬最底的土層，
以缺氧的姿勢磨蝕陣痛的襲擊，直達催眠的效果，
黑暗環抱再溫柔撫摸，昏厥減輕了存在的重量，
慢慢稀釋、慢慢變薄……
── Photo by 洛楓
突如其來的傷口 (I am Engulfed)
/ 洛楓
有一種突如其來的包圍與吞沒，快樂或哀傷，自我逐漸落下、淹沒、溶解，猶如水的擦動和觸碰，來自一個傷口，我們無處可去，祗好沉在溫柔的深淵被層層包裹，除了幻想空無所有，something like a non-site，流離所愛！濟慈 (Keats) 說死亡解放垂死，當身體不知名的部位淌血即將耗盡，人便會計算如何不以死亡減輕痛楚，並且進入短暫的假死狀態再想像死亡！「深淵」是一個暫棲地，以逃避偽裝哀悼、稀釋自我，然後昏倒來避開這種密度，當我走出，便是狂喜！從來不抵抗傷口的感染，祗用一種力量替代墜落的力氣，否決拒絕！
Panic Attack！走在急促的行人道上四周擠壓逆流的臉孔突如其來的絞痛差點停頓呼吸，為了不讓麻痺的身體彎曲，妳鼓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力度挺直了腰板走過兩個街口，終於找到可以依傍的一支燈柱才鬆下繃緊的四肢。天空有一片鉛雲，綿濕著雨壓在妳的心頭，每次他的影像浮雕記憶，呼吸道便會感染，血液凝固，沒有氧氣的大腦皮層橫衝直撞，針痛的灼熱刺殺胃部，妳必須沉著下盤、穩定呼吸，才有力氣擊退盤旋上空的驚懼。朋友曾經問妳是否需要專業醫生的幫忙，但沒有人比妳更清楚病源的形狀、以及它的無以名狀，像一條潛伏的刺猬游移在體內，不定時的猛烈攻擊，剎那的窒息，世界便嘩啦嘩啦的崩散倒下……猶如2001年9月11日紐約世貿中心雙子塔被兩架飛機撞落的情景，世界從此失序！治療的唯一方法是「習慣」，跟「愛情的恐怖主義」好好相處，假裝若無其事，妳很好！
「深淵」是一個暫棲地，必須自我吞噬，因為妳已經無處可去或可逃。走進房間，桌椅依舊，但空無一人。經過廊道與電梯，鋼板依然反照太過猛烈的白光，卻沒有人影。冷硬的牆壁曾經有一個血肉的軀殼依靠在這裏，鋼筋下迴盪那些音頻交錯的笑聲，即使轉身背向，逆著光妳也能感受那個燒得遍地焦土的眼神——那是個青春長著蠟燭翅膀飛翔的年頭，他跟妳數說四方遊學的版圖，從巴黎、東京、倫敦、阿姆斯特丹到紐約……然後雙子塔粉粹，滿眼塵埃，剩餘廢墟，瓦礫矗起虛空沒有骨肉的支架，像十字的哀悼，妳將自己的頭顱埋葬最底的土層，以缺氧的姿勢磨蝕陣痛的襲擊，直達催眠的效果，黑暗環抱再溫柔撫摸，昏厥減輕了存在的重量，慢慢稀釋、慢慢變薄……是他消失的腳步！
給自己的Terrorism。晚上不小心打翻了熱水瓶，滾著怒火的水兇猛的潑向前腹，妳痛得彎下身子，因極痛而漸漸失去知覺……清晨醒來，前腹漲起了一個像雞蛋、兩個像鵪鶉蛋大小的水泡，液體在裏面浮來浮去的流動，妳用火燒紅一根針，刺穿了水泡，酸臭的液體流滿肚腹紅腫的四周，五馬分屍的壯烈，鞭撻的痛將兩手兩腳拉開撕裂。妳依舊拒絕專業醫生，祗用白色的紗布、透明的藥膏日復日蓋著、蓋著，等候結痂、脫落，以及新生的皮。奇怪的是自從有了這個切膚的皮肉之痛，那些突如其來的Panic Attack消失了，不再暈眩、麻痺、心臟絞痛或呼吸困難，「痛」轉移了陣地，有了固定的居所便不再流離，肉身築起了新的深淵，裝載了傷害！
原刊香港：《明報》「世紀版」，7.3.2017
作者說明：“愛情哲學極短篇小說” 系列今天刊出第一篇，以後會陸續的寫，永劫回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