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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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

「怎麼會拐這邊走的？」

坐在慣常乘搭的巴士上，一樣的路線號碼，但沿途風景卻不一樣了。

雖然身處地仍然是熟悉的我城，但在上班路上遇上此等事情難免會焦急起來。

「前面有工程所以改道了，沒看巴士站上的通告嗎？」

身旁那位居住在我家附近，沒約定卻會偶然遇上而一同上班的同事甲淡然地跟我說，語氣像極那種在同一所機構工作了十多年，對一切事物已麻木了的客戶服務員。

「會遲到嗎？」

我問他。

碰巧，日出的光照射在公路兩旁的玻璃幕牆大廈上，映出一種比自然光稍微凶狠的光線。像劍客獨有的銳利目光般在那一剎之間穿透巴士車窗，在他和我的身前越過，留下一道如彩虹般迷濛且不實在的痕跡。

「你看我不也是坐在這裡？要是會遲到，我便乘搭前一班車了。」

他滿不在乎地聳聳肩。

微不足道的動作牽起了身上那淺藍白間直紋襯衫上的微塵，灰白色的塵粒在那道日光的軌跡上如仙子般翻滾飛舞。

他碰了碰我的右手：「你看！現在的商廈建築都用上這種反光板似的東西，多擾人。」

當我往他那邊看去的時候，才發覺他不是要我隨他那邊看那些大廈，那只是看錶時不小心碰到我的動作。

我和應：「對啊，每一座看上去也幾乎是一樣的。」

「也不盡然，那座……」他快速地向外指了一下：「那座海藍色新建的商廈底層商場裡有一家食店，下午茶阿甚麼的西餅甜點小吃很有名。」

「是串通了休閒雜誌介紹的那些高級食府？」

他偏著頭，從玻璃窗模糊的反映中看到他正在思索的樣子：「高級嗎？」

壯碩的背部動了一下，揚起了那股好不容易才聚積在襯衫上的塵埃。

「不知道呢？應該說那是一家老牌食店，在我從前住的那一區蠻著名，從前的女朋友很喜歡光顧。」

他的話，在模仿繁星在日光中流動的塵埃間輕盈地傳送過來。

我笑說：「那麼約會不就很方便了？」

「不曉得。」他納悶地呼了口氣：「打從搬離那一區以後便沒有再到那食店了，最近偶然讀到那些休閒雜誌的介紹。」他舉起左掌比劃起來：「一整個版面的報導，我看見那草莓巧克力便一眼認出是那間店子的出品。」

「看來你也非常喜歡那間店的甜品。」

他否認：「也不是，嘗甜容易令體重失控。」

我偷瞄一下他的身體，類屬秋裝的衣服質料下明顯是比標準的身材：「那應該是其他人喜歡的甜品了。」

「對，是其他人。」

當我再次往外看時，巴士已駛遠了，那座海藍色的商廈已然超出我們的視線範圍。

然而，他卻有的沒的在呢喃訴說：「沒想到那小店會進駐這類租金價格出奇地高的地方去？那家店是精緻的田園設計，怎麼會選擇在這地方開店？」

對於他不明所以的疑問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尤其在清早時份。

我說：「商場人流大，裝潢佈置也好看，怎麼說甜品店也是主打女士們的一種生意嘛。」

「說的也是，我也搬離那一區住進小社區了。」

他摘下眼鏡，輕力吐出口氣吹去鏡片上的灰塵。

「即使不合適，但看上去無疑是十分時尚華麗的設計。」

他靠近車窗，不知道是累了想要倚住還是想仔細一點去觀看那些他既愛又恨的大廈。

(完)